雪肆意降落,漫天洁白。
瘦弱单薄的少女仓皇地踩着雪往前奔跑。
乌青糟塌单纯面容,鲜血从她的袖管流淌下来,一滴一滴砸进厚雪中,留下一路印迹。
发丝濡湿凝成冰水淌进领口,刺骨寒意穿透她的身体。
少女等到麻木发抖。
终于。
佣人铲雪,黑色的豪车从寂静的南园开出来。
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拍着车窗,干裂的唇瓣渗出血,似枯萎的玫瑰长出最后一分生机。
“檀砚绝,你说过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护着我……”
车窗降下,雪粒子被风裹挟着散落车里,朦胧了少年过于绝色的容貌。
他笔直而矜贵地坐在后座,姿态高不可攀,薄唇勾起一抹不屑。
“你已经不是宁家独女,不会还指望我履行那毫无价值的婚约吧?”
“没了檀家,没了宁家,你还真是一副活不下去的可怜样。”
车子扬长而去。
伤痕累累的少女终究不支地倒在雪地里,身下渗出大量鲜血,血染纯白。
“你哭?你有什么脸哭?你偷了我亲女儿整整十八年的人生!滚!”
“我一想到你吃的穿的本该是惜儿的,我就恨不得你去死!”
……
“以期啊,我是说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但那是以前,你以前是檀小少爷的女朋友,是音乐世家的独女,现在呢?”
“现在檀砚绝都不护你,谁还会和你这个假千金玩?”
“走吧,北洲你呆不下去了。”
少女躺在冰冷的雪水中,面若死灰地期盼着自己的生命被风雪带走。
……
云层碎裂金光,穿透初晓,落在无际的海面上。
一艘檀家旗下的巨型豪华邮轮上,裴以期被手机的震动嗡鸣声吵醒。
她从床上坐起来,乌发下一张年轻的面容苍白而清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调动再回北洲这片故地的缘故,她竟然又梦见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七年。
都过去七年了。
裴以期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裴秘书,晋升总裁办秘书部的第一件任务,上六楼总统套房替檀总洗个澡换身衣服。】
【现在,立刻,马上,不用问为什么。】
呵,裴以期的眼里掠过一抹讥讽。
神经,做个秘书还得替顶头上司清洗肉体了?
当她什么钱都赚。
她正要把手机丢到一旁,信息又发过来。
【邮轮上没几个自己人,秘书部里只有你一个不是单身,懂我意思?】
【算特别加班费,两万。】
裴以期眼神一动。
赚钱么,不寒碜。
裴以期果断起床穿上白色套装,乘观景电梯上六楼,玻璃隐约而暧昧地映出她的脸。
她走向尽头的总统套房,刷卡推门进入。
华丽且冰冷的浴室里,一派靡靡之色。
几个印着外文文字的药瓶倒在地,药片散落。
裴以期走近白色浴缸。
男人虚弱地倒在里边,已然昏迷过去,闭上的眼狭长性感,潮湿的脸上染着淡淡红晕,薄唇上沾一滴水珠,尽是蛊惑之相。
浴缸里大概放过水,男人的白衬衫和黑长裤都是湿的,就这么紧贴着他张驰有度的修长身躯,领口大敞,勾勒湿漉漉的男性线条,左边锁骨的下方纹着一个“期”字。
黑色,瘦金体,一笔一画妖惑,充斥着致命张力。
当年,她以为,他纹这个一定很爱她。
后来她才明白,他纹的不是她的名,是他的野心。
“……”
裴以期漠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檀砚绝。
好久不见。
没想到七年后重逢的第一面,是她为了两万块的加班费给他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