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从眼前的男人这里找到蛛丝马迹。
“你既然抓我,想必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你若是要钱,我老公一定会给你,只要你放了我,我肯定守信用,绝不报警。”
头顶的男人哼笑一声:“你太小看我贺老三,我在这道上这些年,没点信用怎么混?我知道顾亦城有钱,但绑你的这东家,也不是冲钱去,就是看不惯心里膈应。”
说着,他将面包塞到沈初夏嘴巴,怒气冲冲:“你少跟我贫,你要不吃,今天晚上就饿着。”
沈初夏没再说话,大口咬上一块。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吃饱怎么有力气跑。”沈初夏想。
男人见她配合,倒也没为难。面包吃完又喂了半瓶水。见他出去没再进来,沈初夏松了一口气,她瘫坐在椅子上,悬着的心放下些许。只是这凳子又矮又硬,她浑身不自在,刚原本想诱他解下绳子,那人的架势就是油盐不进。
沈初夏有些犯困,索性闭眼休息,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天边已现鱼肚白。
就这样又坐了几个小时,沈初夏熬到天大亮,见那人没回来,她左右挣扎着,试图松动一下绑住她手的绳子。
没几分钟,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吓得她一个激灵。昨晚那男人又回来了。
“刀片丢这,你自己想办法。”
鸭舌帽男人随意丢到她几米开外,头也不回就离开。沈初夏没心思去想这人为何抓了她又放了她,眼前那刀片就像救命稻草一样,她带着重重的板凳挪动身体。
哐当一声,沈初夏绑着板凳重重的跪到地上。膝盖疼的她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索性侧躺着,一点一点往那边挪。
好不容易拿到了刀片,哪怕手指都被割出了血,她一刻也没犹豫。手腕摆脱束缚的那一刻,沈初夏瘫坐到地上,缓了好一会儿,起身到窗户那里。
她看到有辆面包车驶离,越来越远。
沈初夏开门出去,满眼都是金黄色的油菜花,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口袋的手机早已经没电,她脱了高跟鞋,沿着刚刚面包车的方向,努力的奔跑。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次绑她的人一定和娱乐城那项目有关。顾亦城是投资方,树敌的可能性不大,她担心的是爸爸的竞争者,以她威胁。如今,毫发无损的放了她,莫不是爸爸那边出了事。
沈初夏跑的都没有力气了,好在路上遇到好心人的拖拉机,带了她一程。她借了手机尝试联系爸爸,但那头一直是关机状态。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到江市城区已是中午,沈初夏先回家,管家说爸爸早上出门后,没再回来。她在家换了身衣服,准备去爸爸公司。
沈初夏远远看到公司门前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她从出租车上下来,直奔人群聚集的地方。
“还我血汗钱。”
“沈海非法融资,害我们血本无归。”
讨伐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拉横幅的男男女女和门口的保安拉锯开,形成对峙的局面。沈初夏刚挤到人群前,「砰」的一声,有人从楼顶坠下,正正的砸在人群和保安的中间。
沈初夏只觉一股血液直冲头顶,眼里一片血红,慢慢的,那个熟悉的脸在瞳孔里变得清晰,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就这样清冷地趴在血泊里。沈初夏挣扎着想往前走,可她的腿不听使唤,嘴里想喊「爸爸」,却怎么也发不了声,大脑里一片空白,就这样后仰而去,丢了意识。
沈初夏从医院醒来,医生告诉她,怀孕了。但情况不太乐观,几个指标都严重偏下差。
但一想到爸爸,她的眼泪就出来了。以前总期待着和顾亦城有个小生命,现在他来了,突如其来的喜悦混杂在巨大的痛意里,却有点麻木。
她从医院跑出来,路边的屏幕上轮动报道着爸爸出事的新闻,沈初夏焦急万分,她拦不到出租车,打车软件医院附近的几条路都是深红色,堵的不行。
“初夏。”
魏林杰的声音就像是救兵,他的车缓缓停下,他从摇下的车窗探出头,喊她:“上车。”
沈初夏坐到副驾:“麻烦送我回家一趟。”
“我在新闻里看到伯父的消息。”魏林杰一脸伤悲,对她说:“你先冷静,我接下来的话...”
“救护车到那时,伯父已经...没抢救过来,警察局的人在那儿,正联系你办理后续。”
魏林杰先将沈初夏带到警察局,做了简单的笔录,接待的警员将现场的情况与沈初夏做了沟通,当即告诉她,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如何断定我父亲是自杀?”
警员将顶楼她父亲留下的东西递给她,沈初夏认得,那是爸爸的手机。
有一段录音,应该是他决定跳下前留下的。
“做了一辈子生意,终究是败给了他儿子。成王败寇,我认输。”
“我们调取了你父亲公司的监控,从录像上看,他确实是独自上了天台,时间也吻合。”
沈初夏愣怔许久,签了字,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魏林杰看着她落寞又悲凉的背影,小跑几步与她并肩:“伯父的后事,我与你一起操办。”
“谢谢。”沈初夏说:“我自己可以。”
后来的两天,沈初夏一直忙活着她爸爸的葬礼,期间给顾亦城打过一次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卖墓地的人找上她时,她才知道,原来父亲早已经安排好。
她按父亲的遗言,一切从简。
待众人散去,沈初夏憋了几天的痛苦,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她坐在墓碑前,泣不成声。
魏林杰始终陪着她,几次想伸手为她抹眼泪,都被沈初夏下意识的避开。他扬在空中的手僵住。
从墓地回来,沈初夏径直回了别墅。
别墅里空荡荡的,安静的让人害怕,此时此刻,她从未有过的思念,好想抱着顾亦城,好想窝在他的怀里。
二楼的书房门开着,沈初夏走进去,坐到他平时工作的位置,脑海里浮现的,是他带着金丝框眼镜沉思的模样。
禁欲又性感。
手边是此前在伦敦看过的娱乐城项目方案……不过半月有余,她父亲就因为这个项目离开。
沈初夏翻来,一张照片落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