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言清心脏骤缩。
　　承认的话像是鱼刺卡在喉间，说不出来。
　　周迟煜双眼猩红，声音暗哑。
　　“是梦吧……清清，五年了，你终于肯来我的梦里见我一次了……”
　　他以为是梦。
　　乔言清紧绷的心弦一松。
　　但随后，一股无法言说的难过在心头蔓延开来。
　　活着的人都说。
　　爱能跨越距离，战胜死神。
　　可只有她知道，生死就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是世界上最痛苦的分别。
　　她注视着周迟煜，终于按不住私心：“迟煜，我一直在你身边……”
　　周迟煜眼睫低垂着，语气阴郁又困惑：“清清，为什么你离开之后，他们都不肯让我爱你了……清清，你也希望我放下你吗？”
　　乔言清眼里的周迟煜永远都是可靠、沉稳、硬朗的。
　　这样近乎脆弱的问句，险些让她彻底崩溃。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理智告诉她，她死了，她的心愿和任务是让周迟煜爱上别人。
　　可她舍不得……
　　内心天人交战，几乎快要把她逼疯。
　　但最后，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
　　乔言清强忍着哽咽，尽量轻柔、平静地说：“是……”
　　一个死人，是不应该在活人的心里占据那么重要的位置的。
　　这个道理，周迟煜应该被告诫过千遍万遍吧？
　　所有人都希望他忘记她，就连她也不例外。
　　周迟煜静默下来。
　　时间都好似静止，只有他眼角的泪在流淌。
　　一颗一颗，却好似化作巨浪冲在乔言清心上。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松口的时候，周迟煜再次开口。
　　“好。”
　　“我和雨晴在一起了，我会带她去见我的父母，以后也会和她结婚……”
　　“清清，如果这是你的愿望，从今以后，我放下了。”
　　这一瞬，乔言清清晰地听到了心碎的脆响。
　　她眼发热，却流不出眼泪。
　　可这不是她期盼的结果吗？
　　她不该流泪。
　　或许她也该彻底放下……
　　恍惚间，开门声突然响起。
　　乔言清循声看去，方雨晴端着一杯蜂蜜水走了过来：“迟煜，醒一醒，喝了这杯蜂蜜水……”
　　她动作自然，好似出入了这个家很多遍。
　　声音也很轻很柔，像个女主人一样，细心地照料着周迟煜。
　　曾经乔言清做过一万遍的事情，现在有人替她做了。
　　曾经乔言清的家，现在也成了别人的家。
　　她不想继续看下去，转身飘离开她和周迟煜的家，在外面飘荡。
　　国家强盛，凌晨的街头也满是情侣。
　　三三两两，或肩并肩回家，或一起在小摊边上买吃的。
　　人间烟火气浓厚。
　　乔言清该开心，因为她的职业就是守护一方平和。
　　可此时此刻，心里只有说不出的悲凉。
　　第一次，她发觉这个世界这么大，竟没她的容身之所。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飘荡着，走遍了曾经和周迟煜会去的地方。
　　最后没地方去的时候，她只能又回到了陵园，却没想到在她的墓前看到了夏矜阳！
　　夏矜阳一身火焰蓝制服，笔挺的背弯下，替她擦拭墓碑。
　　“乔言清，刚见面的时候你比我大两岁，还逼着我叫你姐姐。”
　　“现在我竟然比你还大了，你该叫我一声哥哥……”
　　夏矜阳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追忆，甚至闪过一丝笑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乔言清忽然好想哭。
　　夏矜阳的之间抚过墓碑上她的照片，声音很平淡：“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周迟煜和别人在一起了。”
　　乔言清在他身边蹲下来，靠着墓碑看朝阳。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却穿透她的身体，没留下一丝温度。
　　“我知道，是我一手撮合的呢。”
　　夏矜阳听不到她的声音，自顾自往下说：“但我知道，你这傻大姐肯定会祝福他们吧。”
　　说到这里，他勾起唇角，嘲讽的弧度。
　　“但是，如果你知道五年前他们就纠缠不清，还会这么大方的祝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