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逢等在门外,不到半个时辰,他便听见了沈鸢的传唤。
他快步走进,头压得低低的,务求自己只看见脚下那一寸地。
沈鸢声音有些疲惫:“将人安置瑶华宫,按四妃之礼。”
于逢赶紧躬身:“奴才遵旨,娘娘,奴才带您去安歇了。”
随着顾初初与于逢的离开,殿内寂静一片。
沈鸢斜靠回软塌,手指放在膝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
沉思许久,他才停下动作,从胸腔内吐出一口闷气。
这时,于逢脚步飞快的回来复命。
“陛下,一切都安置好了。”
沈鸢站起身来:“嗯,明日朕拟旨,你送去……”
他突的一顿。
于逢顿时屏住了呼吸。
从前陛下封号后宫女子,皆是要经过贵妃娘娘的手。
如今虽然六宫理事权收了回来,但那象征天下女子最尊贵权利的后印却还在凤鸾宫放着。
于逢等了很久,才听到沈鸢暗沉的声音。
“朕好像很久没去凤鸾宫了。”
从前几乎日日都去的地方,到如今,竟有大半年都未曾踏足过。
于逢顿了顿,小心翼翼道:“如今贵妃娘娘未归,陛下自然不愿去伤怀,等贵妃娘娘回来,一切自然会回到从前。”
沈鸢沉默一会,才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他这才抬起脚步朝寝殿走去。
而初入瑶华宫的波斯公主,却在床前坐着,脸上有些如释重负之感。
她低声开口:“原来演戏,竟是这么劳心劳力的一件事。”
想着今日穿着那般异域的暴露服饰,她便觉得心尖发颤。
她身为迟家女,自幼便知书达理,从不敢行差踏错一步,没想到今日短短几个时辰,她便做尽了大逆不道之事。
一是欺瞒君上,二是衣不蔽体,三是……见爹娘而不拜。
池墨深吸口气,按下心中酸意。
如今,还不到相认的时候。
迟家因她之死而得以片刻喘息,她如今若是光明正大的‘活’过来,也逃不过被当作棋子的命运。
池墨想起那日,玄明问自己:“皇嫂,你甘心吗?”
“明明是天下第一美人,却要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太傅之女做陪衬。”
“明明迟家世代忠君,却只因皇兄的忌惮而只能被打压欺辱。”
“明明皇兄不爱你,却还是要让你陷入他精心编制的圈套。”
玄明目光灼灼,语气却透着一丝狠绝。
“就如我,明明与他一母同胞,却犹如云泥之别。”
“我不甘心,难道我活该命如草芥?”
池墨被他眼中的狠戾吓得说不出话,可细细想去,她那颗心脏里,除了对沈鸢的爱,又何曾没有恨?
池墨甩了甩头,将那些思绪纷纷压下。
纵然不甘,可沈鸢是帝王,掌万民生死,她只要踏错一步,便是将迟家满门送上断头台!
能让她答应玄明的,还是那件极为隐秘之事。
沈鸢早就定好了各地世家的命运。
他永不接受世家投诚,所谓世家,只有被蚕食殆尽的份!
这,便是沈鸢的为君之道,他要将所有可能的变数,尽皆掐灭在摇篮之中。
池墨无法看着迟家百余人死于非命。
她只能答应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