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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尬笑了一声,冲人群招了招手:“呦,开会呢?”
  楼下是个很大的类似礼堂的地方,人群熙熙攘攘,目测至少一百多人。
  难怪进村的时候看不到人,原来都聚在这里了。
  人群中间一个老态龙钟的婆婆,举起拐杖指着我们俩,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方言之后,几十个大汉拿着棍棒和绳子向我们俩冲了过来。
  “跑跑跑!”我推着薛繁的背把他往上赶。
  可是寡不敌众,不到五分钟,我们就双双被五花大绑着抬到了那个婆婆面前。
  婆婆看看薛繁,又看看我,最终目光停留在薛繁脸上。
  她张了张嘴,用很生疏的普通话问道:“你就是红红的丈夫吧?”
  薛繁一下就紫了脸,他很坚定地摇了摇头:“嬢嬢,我不认识什么红红,一切都是误会。”
  那位嬢嬢满脸都是深深的皱纹,让她看上去一脸愁容。
  她闭着眼睛回忆道:
  “可是红红给我托梦,说你在手机上答应了她的求婚,要我帮你们结阴亲。”
  “红红是个好孩子,我相信她不会说谎。”
  “今天晚上,我会在李氏祠堂做法,让你与红红正式结为夫妻。”
  薛繁挣扎得更厉害了,他急得疯狂瞟向我。
  “嬢嬢,不可以!我绝对不能跟红红结婚,因为……因为我女朋友不同意!”
  人群响起一片哗然声。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这个狗东西居然想拉我下水!
  我当即义正严辞道:“嬢嬢,他撒谎,我和他昨天才认识,他只是因为马上要娶红红有点害羞罢了,您不用管他,该干嘛干嘛。”
  嬢嬢还没说话,旁边的一个秃头大汉搓了搓手,嘿嘿一笑:“没事嬢嬢,只要把这个女娃娃嫁给我儿子,是不是那小子的女朋友就无所谓了。”
  人群中有人嘀咕。
  “他儿子不是前几天刚死吗?还用得着娶媳妇儿?”
  “就是,我看那老狗分明是看人家姑娘漂亮,想留在自己房里享用。”
  “你还真别说,这老狗虽然粗鄙得很,但他儿子长得俊又聪明,还是我们村唯一的大学生,要不是治理那场山洪……”
  “唉,好人不长命咯。”
  嬢嬢仿佛没听见这些闲言碎语,闭着眼,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良久,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邓老狗,你回家准备准备你儿子的东西吧。”
  “今晚子时,两场婚礼同时举行。”
  他们商议定结果之后,我和薛繁被反绑着手扔进了一间空屋子。
  外面有几个人看管着我们。
  薛繁挪着屁股到我边上,小声道:“对不起啊程羽栗,害得你也被结阴婚了。”
  我站起来观察四周的环境,无所谓道:
  “没事,你没听他们说吗?和我结婚的是个做好人好事的俊小伙呢。”
  既然生前是个好人,想必死后也是个通情达理的鬼吧。
  到时候跟他好好解释一下,超度送走就行了。
  薛繁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程羽栗,你瞎吗?我长得不俊吗?”
  “俊啊。”我看都没看他,继续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不俊的话李威红怎么会那么迫切地想跟你圆房呢?”
  薛繁被我一句话噎住了,他不自然地咳了两声。
  “程羽栗,你有时候真不像个女孩子。”
  我一声嗤笑:“是,我不像,你像。”
  过了两个小时,门外传来交谈的声音。
  我刚想把耳朵贴上去,结果门突然被打开一条缝,我与外面的人视线相撞。
  我转头吹口哨,当作无事发生。
  一个头上裹着白色纱布的人从门外挤了进来。
  薛繁一看到她便惊叫着躲在了我身后:“鬼,鬼啊——”
  我正色一看,白色纱布下,是一张毫无血色的麻子脸。
  她的一双小眼睛正滴溜溜地打量着我们,尤其是我身后。
  紧接着她走向我,娇滴滴地叫了一声:“老公。”
  这一声叫得我后背发麻,我下意识往边上一闪,薛繁却跟狗皮膏药似的跟着我。
  我闪到哪儿,他躲到哪儿,就是要我挡在他前面。
  这小子上辈子是个傀儡精吧。
  “老公,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呀?”
  她轻飘飘地走过来,伸出手就要去抓薛繁。
  我一胳膊肘把她的手撞开,冷冷道:“他是李威红的老公,跟你有什么关系?”
  薛繁从我身后探出头:“啊?她不就是……”
  我嘴角一扬:“她可不是李威红,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位,还是个大活人呢。”
  刚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刚开始在祠堂侧室里出现的麻子脸,如果是鬼的话,薛繁就不可能看得到她。
  后面爬楼梯时,她也不会被人一铁锹拍下去。
  我原本以为李威红并没有去世,但从嬢嬢与其他众人的表现来看,李威红确实是死得透透的了。
  那就只剩下了一个解释。
  她们家,还有一个跟李威红长得一样的人。
  女人有一瞬间的错愕,但随即她就发出一阵尖笑,笑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震颤。
  “就算你看出来又怎样?我姐都死了,她的不就是我的?”
  “我在阳间用完了,她在阴间继续用,不是很好吗?”
  “对了老公,你记住,我叫李威青哦,今晚过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李威青摆了一个自以为很娇俏的动作,冲薛繁飞了个吻。
  然后施施然开门离去。
  薛繁拧着眉,很不理解地问我:“为什么她说今晚过后我就是她的人了?从头到尾我和她都没有半点关系啊。”
  我歪头想了想:“可能是这个村子的传统吧,结了阴亲就必须留在她家。到时候她想霸王硬上弓,还不是迟早的事。”
  薛繁求我:“程羽栗,你一定要救我!”
  我坚定地看向他:“我一定会救你。”
  从业四年,无论到了多么危险的境地,我都没有放弃过一个顾客。
  虽然这次确实有点棘手,但,也就那样吧。
  ……
  从窗外可以看见,外面天色已经变暗了。
  房里走进来几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捧着两套红色喜服,要给我们换上。
  薛繁下意识地往后缩,非常排斥这套衣服。
  我朝薛繁努努嘴,让他配合。
  穿好嫁衣后,被绑了一下午的双手终于得到解放,中途甚至还吃了两个馒头,喝了点水。
  几个女孩离开后,薛繁凑到我身边,照着我们俩的袖子比。
  “你看,我们是一套的耶。”
  我有些失望:“第一次穿嫁衣,居然还是批发的。”
  薛繁背过身去,不说话了。
  很快窗外响起了锣鼓喧天的声音。
  我们被一帮人簇拥着出去,一路热热闹闹地到了李氏祠堂。
  祠堂内部没有开灯,反而点满了白色的蜡烛,轻风一吹,晃得每个人的脸都鬼气森森的。
  白发苍苍的嬢嬢拄着拐,坐在高堂正中间。
  她的两边各放着一张遗像。
  左边是李氏,右边是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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