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泱泱一行人去了桑姝的院子,赶到的时候琉璃还没来得及把糕点收起来,低头行礼,“奴婢参见各位姑姑。”
“小姐不日即将成婚,这些甜食腻人之物还是要少吃,不然嫁衣怕会穿不下。”
“姑姑说的是,臣女记住了。”桑姝把衣袍解开,琉璃去外面守门,
管事姑姑们掏出画本和软尺,往桑姝身上比划,
“小姐房间药味重,可是生了病?”李姑姑健谈,面色红润也是因为心情好气色才好的,
“姑姑挂心了,臣女只是喜爱医书,空闲时候摆弄些药草而已。”
满屋子的人都在忙碌记录,只有一人站在房间中间一动不动,桑姝想不注意到都难,
这位姑姑从前厅的时候就面露愁容,如今还是板着一张脸,
和李姑姑的乐观模样成了鲜明对比,看上去像是得了郁病。
桑姝配合半个时辰,才把大大小小的尺寸量完,就连脚后跟这种地方都量了三次尺码。
不愧是皇家服饰,真是太讲究了。
“宋尚衣,都记好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李姑姑把册子递过去,满满十页纸张,没有漏过任何一个细节处。
桑姝这才知道,原来她是尚衣,难怪可以不干活呢。
“回宫吧。”宋尚衣检查无误后开口,
她从离宫以后身体就有些不舒服,得赶紧回去喝太医开的安神药才行,
可还没等她走出去就头冒冷汗,腿脚迈不开,直接瘫坐在木凳上,
桑姝房间里的木凳是核桃木的,材质比较稳当,才让她没有摔倒,
桑姝医者仁心,有病人她没办法不出手,即使知道这样做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尚衣别动,深吸气再吐掉,保持重复。”
摸着她杂乱无章的脉搏,再看她的躯体形态上,可以肯定,她确实得了郁病,肝气郁结,气滞、血瘀,显然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若不及时治疗,怕是时日无多了。
满屋子的人都不敢动,看林五小姐这娴熟样子,难道真会医术?
还以为她方才说的看医书是瞎胡闹呢。
桑姝见尚衣面白,唇青,四肢冰凉,赶忙去药箱里拿出酸枣仁出来,塞进她嘴巴里,“含着,不要咽。”
酸枣仁具有养心安神、敛汗的作用,虽说含着的效果比不上熬煮,但量大,满满一把全塞进去了,
现在需要让她的心情平复下来,这么多人围着无疑是一种压力,桑姝不得不清场,“还请各位姑姑出去等待。”
姑姑们没人动,连太医都拿宋尚衣没办法,她一个尚书府的庶女,还能比得过宫里太医?
若是今日宋尚衣在这里出了事,她们这些人都要担责任的。
“各位不出去,我是没办法救人的。”桑姝知道她们担心什么,可越拖下去,就会越危险,
“请小姐全力救治,宋尚衣不能有事。”李姑姑作为这群人中的领事,做了主,“我们出去等。”
她们这些人不会医术,此时此刻,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桑姝身上。
李姑姑发了话,谁敢不听?
可她们的心里却担忧满满,真出了事,受牵连的总不会是不日成为陵襄王妃的桑姝,也不会是尚衣局下任尚衣的李姑姑,
只会是她们这些人tຊ!
在宫里胆战心惊了一辈,如今好不容易混出了点头来,却还是要代人受过。
琉璃守在门口,见人出来刚想送客就发现不对劲,往里张望一瞧,小姐居然把针灸包掏出来了!
宋尚衣想要挣扎起身,被桑姝按了回去,“宋尚衣不要动,不然穴位不准了。”
这套银针制作粗糙,而且和现代设计略有不同,她用起来艰难得很,
“小姐好意心领了,我这都是老毛病,治不好的。”
“尚衣是否情绪不稳,悲痛自责,偶尔易怒,却憋着不肯发泄,时常心悸、盗汗、夜不能寐?”桑姝施针进去,感觉到了阻力,看来这病已经有些年头了,
“是。”宋尚衣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有两下子,把她的症状全说对了,宫里太医也是如此诊断,
但喝了无数汤药却没有任何作用以后,太医已经束手无策,她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小女斗胆冒犯尚衣,是否有过失禁症状?”桑姝感觉她已经发展到了躯体僵硬,怕是早就失禁过了,
连太医都看不出来的事情居然被她说出,面露难色,可还是艰难的点了头,下唇被她咬出印子,
桑姝知道失禁这种事情对于要面子的人来说的难为情程度,“尚衣不要难过,这只不过是病症表现,只要治疗得当,就不会再犯了。”
宋尚衣惊异出声,她还有救?“小姐此话当真?”
“我先给您施针。”桑姝不敢说药到病除,每个人的身体不同,恢复程度也会有所不同,
世上没有起死回生的神医,只有不断进步的医术,桑姝只能保证全力救治。
“尚衣若是今夜入睡困难,可放些合欢花在房间,夜交藤泡水洒在上面,过些时日我进宫时,再为尚衣大人诊脉。”
合欢花和夜交藤都是安神之物,想来凭借她的身份弄来这些并不是难事,
“拜谢小姐。”宋尚衣感激不尽,
自从先皇后去世以后她便郁郁寡欢,但日常起居还算的上正常,直到后来太子去世,她备受打击,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医换了一批又一批,都说她药石无医。
心病需要心药治,可人死不能复生,这病也就无药可治了。
“尚衣还是要保持心情愉悦些,不然吃再多的灵丹妙药也是无用。”桑姝不知道她心绪何结,但病由心起,若是她一味陷在过往,治好了也还是会复发,
宋尚衣何尝不知道,可皇后对她有知遇之恩,太子更是她看着长大的,就连太子的儿子她也是抱过的,
如今三人全部离世,诺大的皇宫,变得冰冷。
外面众人等待焦急,不知道宋尚衣如何了,这尚书府小姐可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