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不上身体的疲惫,连忙快步走上前。
“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一脸防备地盯着顾晓诗。
顾晓诗看着我,微微一笑:“你别紧张,我是来感谢扬扬把心脏源让给了我女儿,他是个小英雄。”
我没想到她竟然来跟扬扬说这个,瞬间涌上怒意。
“你女儿是怎么用掉原本属于扬扬的心脏源,你心知肚明!请你离开!”
如果不是因为她女儿,我的扬扬怎么会一次又一次被医生下达病危通知书!
顾晓诗叹了口气,看向我的神色带着几缕复杂。
“你应该知道,女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母亲。”
我不想搭理她,直接绕过她就想回扬扬病房。
但我的手刚放上扶手,背后又倏地传来顾晓诗的声音。
“郁白一直都想要有个女儿,可惜你生的是个儿子。”
我心脏倏地一猝痛。
言语似利刃,刀刀割人心。
她还真是能用最温柔的声音,将我打得狼狈不堪!
回想起顾悦那张和季郁白很是相似的脸,我蜷紧手心,稳住情绪转身回看她。
“我的儿子姓季,但你的女儿姓顾。”
不管季郁白喜欢儿子还是女儿,他名正言顺的孩子,只有扬扬一个!
顾晓诗脸色微微一白,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转身离去。
我走进病房。
看到扬扬蜷缩着小小的身子颤抖着,哭得满脸泪痕。
我心里一疼,连忙上前将他轻轻抱在怀里。
扬扬带着哭腔问我:“妈妈,爸爸是不要我了吗?他把原本给我的心脏给了顾阿姨的女儿,还整天陪着她,却一次都没来医院看过我……”
听到儿子这样的话,我心如刀绞,却也只能涩声安抚。
“爸爸是医生,凡是都要病人优先,家人靠后,这样才能对得起他身上的白大褂。”
说着这些违心话,我觉得喉咙就像吞刀片一样。
每个字,都让我血肉模糊。
扬扬的情绪渐渐平定下来,睡了过去。
我看着儿子的睡颜,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心里一片荒芜。
我打电话求助其他医院,如果有合适的心脏供体,希望他们第一时间能联系我。
到了下午,扬扬突然病危,当即就被推入了抢救室。
我站在抢救室门口,无措地再次拨打了季郁白的电话。
“季郁白,你快回来,扬扬他……”
我无措到语无伦次,全身止不住颤抖。
但电话那端的男人,却依旧没耐心听我把话说完,直接打断。
“我现在在忙,有事等我回去再说。”
说完他就直接挂了电话。
我浑身彻凉,好似跌入冰窖。
看着抢救室亮着的红灯,我绷紧情绪继续拨打季郁白的电话。
可这次,却直接提示关机。
掌心的手机犹如千斤重,从耳边滑落。
季郁白,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时间仿佛变得异常缓慢,一分一秒对我而言,都无比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打开了。
医生走出来,对着我摇了摇头:“准备后事吧,已经回天乏术了。”
我感觉被一盆凉水从头到脚的泼下,瞬间冷彻四肢百骸。
“怎么会?不是说三天内有心脏供体就能做移植手术吗……”
医生叹了口气。
“病人心脏本来就难以负荷,再情绪波动受刺激,直接切断了所有后路,就算现在有心脏源,也来不及了。”
医生的话,一字字如刀割在了我身上。
看着扬扬躺在手术床上被推出来,我跌跌撞撞跑上前,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
“扬扬,别怕,妈妈不会让你有事的。”
医院束手无策,我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灵。
我将扬扬背在背上,用绳子紧紧绑住。
不足百斤的我,背着40斤的儿子,显得笨拙而又吃力。
从医院门口,沿着人行步道。
我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
三公里之外是洗心寺,我想带儿子去求神拜佛。
从前我不信神明,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可自从当妈后,我终是知道——
当我有了想用生命保护的人,但又无能为力之际。
信神明,是一条不得不走的路。
一步一虔诚,一拜一祈祷。
身边人来人往,有人驻足观望,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我心无旁骛,只专注脚下的路。
如果医院能一命换一命,天台一定站满了排队的妈妈。
可惜,我这条破败的命,换不回扬扬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