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金丝眼镜的凌浩然脸色一沉，低头查看我最新的检查化验单。
我心绪一阵恍惚。
两年前，我被确诊患上尿毒症。
之后我就辞掉了医院的工作，一边照顾孩子，一边治病。
但不管我怎么配合治疗，身体还是每况愈下。
我的医学院师哥兼主治医师凌浩然，是从部队复员的军医。
他半年前就提醒过我，若是不及时住院治疗，会出院更严重的并发症。
可是，我要照顾患心脏病的儿子，又怎么能住院？
“你应该很清楚你的身体状况，为什么这半个月都没来做血液透析？”
凌浩然皱眉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严厉。
我交搓着双手，一张嘴满是苦涩。
“扬扬病情加重，我来不及……”
“季郁白呢？他每天上新闻上电视，没时间照顾你照顾孩子？”凌浩然打断了我的话。
我心头一滞，缓缓将头低下。
早之前我告诉过季郁白我的病情。
但当时的他一门心思都在照顾白月光，根本不在意我说的话，甚至觉得我是在撒谎博取他的关注。
“装病这种事，骗不了医生。”
他是医生，却觉得我是装病。
何其可笑！
凌浩然没等我的回复，直接拿出了住院登记单。
“我马上给你安排住院，不能再耽搁了。”
我有些慌张，看向他的眼里带着一丝祈求。
“能不能等等，让我去安顿一下扬扬，他找不到我会哭的。”
“不行。”凌浩然直接拒绝，“扬扬那边，让季郁白去照顾。”
我摇了摇头。
“他没空……”
那个男人要是有时间，他早就来看扬扬了。
见我如此，凌浩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打算自己一个人扛到什么时候？”
闻言，我满腔苦涩不知如何应答。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扛。
可是，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身为一个母亲，我不得不扛。
“我安排护工去照顾扬扬，你跟我去血液透析室。”
身体的虚弱，让我不得不听从凌浩然的安排。
看着透析器内，鲜红的血水顺着透明管子流动，我感觉身体里的力气也在逐渐丧失。
透析综合征带来的并发症，让我一阵恶心头晕。
4个小时过去，终是结束透析。
我趔趄起身，凌浩然过来扶住我。
“以后每隔两天必须做一次透析，不然你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我点了点头，一阵头昏目眩，但还是支撑着身子想去病房看扬扬。
虽然凌浩然不赞同，但还是陪我去了住院部。
扬扬刚午睡醒来，正半躺着看墙壁上的电视节目。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电视里正在播放纪录片《长大后的梦想》。
一个小男孩和身穿军装的爸爸一起踢着正步，小小的身子蕴含着大大的能量。
虽然小男孩的动作不是很到位，却丝毫不影响他眼里的执着和向往。
我走到扬扬跟前，摸摸他的小脑袋：“扬扬长大后的梦想是什么？”
“当兵。”扬扬稚嫩的声音响起。
对于儿子想都没想到回答，我有些讶异：“为什么是当兵？”
扬扬歪了歪头，学着电视里的小男孩一般，握紧了小拳头。
“当兵可以保家卫国，还能保护妈妈。”
我鼻头一涩，情绪差点失控。
小家伙的梦想，是我所不能承受之重。
若是还寻不到合适的心脏源，儿子根本等不到长大。
一旁的凌浩然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扬扬的肩膀。
“扬扬长大后，一定会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扬扬眨了眨星星眼，继续看着电视里的父子互动，神情带着羡慕。
我心里闷闷的发疼，想给季郁白打电话。
就算他不能来看一下扬扬，也可以跟他在电话里说说话。
趁着凌浩然陪扬扬之际，我走到病房外，拨通了季郁白的电话。
听筒那端传来的，是顾晓诗的声音。
“怎么是个陌生号码，你好，请问你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