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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适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的快,谢风月在蕖波阁一住就是三日。期间除了谢夫人遣人来看了一次后便再无外人前来,每日就是吃着院儿里小厨房送的糕点,看着嵩山送来的话本子,日子倒是过得自在。鼥
  蕖波阁比锦园大了足有三四圈,里面的布景装潢更是奢靡。谢风月赤足跪坐在窗旁,她跪姿闲适懒散,把贵女礼仪抛却脑后,房内银丝炭盆更是五步一个,烘得房内暖意十足。她脸上神色淡淡,透过窗棂看着折枝与嵩山在院中嬉笑打闹。
  花蕊在一旁低头绣着荷包,抬头见着女郎看着窗外:“女郎莫急,等今日最后一副药喝完能见风了,明日就可以出门透气了。”
  谢风月放下手上的鎏金汤婆子,嘴上虽没回话可眼里却闪过期待之色。
  她想的倒不是出去透气游玩,而是公子衍。
  从前日与他一别后,就未曾见过了。这有一点委实超出谢风月的意料了,之前从他的行事做派倒是颇有几分维护她的意思,可这日头都过去三日了,他倒也不算不闻不问,就是不见人影。
  谢风月在心中急的抓耳挠腮,可既然听了大夫的话,就得把这出戏演完。
  “荷包明日能绣好吗?”谢风月目光落在了院内的嵩山身上问道。鼥
  花蕊挑针刺入,把绣布上的海棠绣的如同真花一般:“今日便可绣完。”
  谢风月目光转回花蕊手上,伸手斜撑靠在小桌上:“你这绣工倒是十分了得。”
  花蕊抿嘴笑:“多谢女郎夸奖,奴不过是在绣房待过些日子,学了些民间的手艺。”
  谢风月颔首会意不再言语,眼神却再次落在院外。见着折枝像是玩累了,与嵩山告别后往回走,她眼眸弯了弯。
  珠帘被折枝晃得噼里啪啦,她一坐下,先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喝完以后才气喘吁吁的开口:“女郎,打听到了,说是公子衍这几日在与谢郡的几位名士吃酒饮茶。”
  谢风月目光幽幽:“还有一个月了,可有打听到他几时回琅琊?”
  折枝看了眼窗外还在堆雪人的嵩山:“那个傻子说是待他公子拜访完眉山先生便会走。”鼥
  “眉山先生?陈郡还有这么一位名士吗?”
  陈郡出名些的学士要么成了谢家的谋士,要么就是赴了别的世家的邀约。这个眉山先生谢风月以前是闻所未闻。
  折枝再次灌了一杯茶:“听嵩山说是大官叫陆眉,被周天子贬斥这才回了故里。”
  这么一说谢风月就更加疑惑了,乾安朝的名士大儒若是入仕为官被贬被罚那都是常事,一个个都出身世家大族,今日天子敢开口放人,明日他们便能寻了个世家安身立命。坊间有句老话说的好,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可要是谢风月没记错的话,这个大官是郎中令啊,他不是出自世家,而是...寒门啊。
  这其中门道就多了,公子衍出身琅琊王氏还是嫡支,应当与那些寒门子弟不该有交集才对,更何况这陆眉还是寒门学子的主心骨。
  谢风月心中一个大胆的猜测逐渐冒头:“莫不是这公子衍....是个假冒的?”鼥
  这蠢念头一出,谢风月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像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颍川庚氏、范阳卢氏这种豪族,嫡支子弟画像早就在世家圈子中传遍了,她能被蒙骗那这谢家也能被蒙骗吗?
  就在这时,院门响动。
  白衣郎君入内就给了嵩山一折扇,见着他们有说有笑的入了屋内。
  谢风月更是如猫爪挠心一般,她可不管这琅琊王氏子是真是假,她只要利用他的名头,让谢夫人暂且不把她嫁入吴王宫就成,等她寻了机会就可南下寻找兄长,这谢家风头名声会不会受损与她何关?
  拿定主意后谢风月才看向一旁还低头绣帕子的花蕊:“囫囵收尾吧,我现在就要用。”
  花蕊闻言手上动作加快,也就两盏茶时间那月白色的荷包就绣好了。谢风月拿在手中左看右看,才拿起针线在海棠花叶下绣了个小小的月字。
  谢风月头上戴着貉子毛帽子,长长的毛边遮盖得她只露出tຊ一张小脸,脸上还特意涂了白一些的脂粉。这么一看就是一副弱不禁风的病娇女郎模样,她满意的看看了铜镜里的自己,拿好荷包就往王衍所在的厢房走去。鼥
  等她真到了书房外,反而踌躇了,她这般急切会不会反被看出些端倪来。
  里屋内的嵩山此时却看了门外的身影,又看了自家郎君的表情:“郎君,谢女郎可能有事寻你呢。”他声音说的极小,可表情神情却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王衍摆弄着身旁的几刀纸张没说话,一旁的嵩山却急了,兀自伸手开门。
  就当他手碰到门时,门外响起了嘟嘟的敲门声。
  王衍手上的动作一滞后又恢复如常:“请进。”
  谢风月推门入内就被一大股竹浆味裹袭了鼻腔,捂住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喷嚏声在这安静的房内显得极响,一时间尴尬窘迫让她面色绯红:“郎..君”
  她以往声音清丽柔婉,从未有这般如同猫儿哼唧的声音。鼥
  王衍含笑开口:“女郎前来何事啊?”
  谢风月低着头红着脸有些扭捏的坐下,声音低若蚊呐:“给...郎君的荷包绣好了。”
  王衍听不真切再次问道:“什么?”
  她这才从怀里拿出荷包递了过去。
  王衍目光落在那纤细的手指上:“你手好多了。”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关怀,使得谢风月抬头。苍白的小脸让脸上的红晕更加夺目。
  两人目光交汇时,还是王衍先轻咳一声再开口:“女郎诚意十足,在病重还为我绣这荷包,只是近日我有些庶务脱不开身,暂时还不能教习女郎画作之事。”鼥
  谢风月垂目语调悠泣:“是我不懂事了,叨扰郎君了。”
  王衍看了看桌上的荷包,上面绣花精致典雅一看就是用了心的。他叹了口气,指了指手边的几刀纸张:“某近日是真的庶务缠身,并不是找借口不应女郎之事。”
  谢风月手指轻抚上那纸张:“这不是以往供给世家的纸。”她一语定论,却惊起王衍心神。
  “这种事情她不应该瞒着吗?怎么能不走寻常路,直接爆出她知道此事?难不成她又有什么小心思了?”王衍连脊背都打直了。
  谢风月捻起一张纸侃言:“各大世家供给的纸张都出自北海唐氏,纸张白而不透,味柔而不冲。我从小便对气味十分敏感,甫一进门就被这纸味冲到打喷嚏,那这纸定然就不会是北海唐氏所出。”
  王衍心中百转千回:“这又是走的什么路数?”他随即也捏了一张在手中“女郎细心,我近日走访了数家书坊,都没人察觉出这纸张的不对之处。”
  谢风月根本不知道王衍心中所想,可她还是不敢说话了,北海唐氏..说的好听是琅琊八大世家之一,可谁人不知唐氏早就是王家的附庸,这唐家垄断纸张多年,上到皇家王室下到乡绅氏族数年来都是从唐氏采买纸张。如今出了这以假乱真的纸...谢风月脑中只有一句话“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鼥
  她连听都不想再听了,这种氏族之争于她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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