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彦的嘴角努力扯出一抹嘲弄的笑:“和离书?你这是怪我纳莺儿进门,跟我欲擒故纵?”
瞿绾眉也跟着冷笑出声:“宁彦,你不是一直都不满这门婚事吗?那好,与我和离,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宁彦听后大为震惊,在他看来,瞿绾眉一心攀附权贵的商妇,无学无才,毫无主见,为了一个男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即便将她打死,她也不会离开这宣国公府。
没想到她现在居然主动跟他提出和离。
要知道大成国女子和离,名声尽毁,毫无退路。
她就这么急着要走?
“为何突然要给我和离书?”宁彦嘴角的笑消失,紧皱的眉头有些难看。
瞿绾眉从容地拿出笔,沾了沾墨:“宁彦,你素来就不喜我,与我和离不正好,今日只要我签下这份和离书,你我都能解脱,无论你是想娶章氏,还是李氏,都无人干涉。”
语气冰冷,透着决绝。
宁彦直直看着瞿绾眉那张冷冰冰的脸,神色里混杂着愤恨恼怒和莫名的烦闷不安。
脑子里只有一个字,不,他不能就这么放她走。
宁彦将手中和离一点一点撕碎,用力往空中一抛,收下方才责怪的语气,冷言道:“瞿绾眉,你嫁入我们宁家,并无过错,我为何要与你和离?”
瞿绾眉见着满地的碎片,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瞧,果然和前世一样,他再嫌弃她,也不会让她离开。
他们还需要她的嫁妆来供给整个国公府的挥霍。
可惜,今时不如往日,他们的计划即将落空,她不会再拿出半分嫁妆。
宁彦缓缓走近她,在她耳边用着只有他们二人听到的声音,冷声道:“瞿绾眉,在我们宁家没有休妻,更没有和离!”
“想要离开,除非你死!”
他一字一句说着,双眸狠狠盯着她,看似要挟,其实带着恼怒,此刻早已经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瞿绾眉弯腰捡起碎片,慢悠悠道:“撕掉了,还能再写,宁彦,我随时等着你来和离。”
“放心,不会有这么一天!”宁彦坚定地丢下这句话,转身气呼呼地离开,临走的时候震落一整棵树的梨花。
瞿绾眉知道今日没办法和离,和她想的一样,宁彦见到和离书后,没有再追究今日她为难章莺莺一事。
所谓的宠爱,终究敌不过利益。
有长公主在,他不敢将此事闹大。
瞿绾眉回想着宁彦方才的话,清澈如水的双眸晃过一丝冷厉。
没有休妻,更不会和离?是吗?那她瞿绾眉只好休夫。
大成国数百年来都未有休夫的先例,她偏要以身破律。
宁彦害她一世,她不会让他好过。
她要他家破人亡,身败名裂,她要让他像只狗一样匍匐在她的脚下。
昨日,在准备纳妾事宜之前,瞿绾眉特地去老夫人房里提出将宁彦身边的通房丫鬟柳香和梅落抬为良妾,清如抬为贵妾。
柳香和章莺莺有些相似,平日里都是一身素净的青衣,模样虽说不是上乘,但温柔贤淑十分会疼人。
可惜也是个不安分的主,一心扑在宁彦身上,只想着如何霸占他的心,和周氏勾搭成奸。
梅落才刚过及笄之年,性子活泼,年纪虽小但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专勾人魂,伺候人的本事不比青楼女子差,瞿绾眉有时候夜里都会听到她和宁彦此起彼伏的声音。
她是宁老夫人的人,是通房里最受宠的一位,素来和柳香不对付,一心想要做个偏室。
这两人都不是善茬,也是瞿绾眉送给章莺莺的一份大礼。
至于清如,是个意外。
清如容貌出众,一双杏眼如水,是真正的冰清玉洁,可惜一年前刚被卖进府里就被宁彦逼做通房。
瞿绾眉怜惜她,视她如妹妹,前世清如被章氏拔牙卖去黑窑,等瞿绾眉赶到时,已穿肠破肚而死。
在去老夫人房里之前,瞿绾眉先见的是清如。
她拿出一百两现银和卖身契硬塞给清如:“这府是你不愿入的,这通房也不是你愿当的,拿着银子离开这牢笼,往南走,去庆安,这些银子够你寻亲。”
清如没有收下银子,只是收下卖身契,默默起身朝瞿绾眉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瞿绾眉以为她这是应下,谁知,她并没有离开。
她求着老夫人将自己抬为贵妾,今天一早顺道让玉瑶传来一句话,她说:“二少奶奶待我有恩,我不能一走了之,章氏绝非善类,我愿留在府中,助二少奶奶一臂之力。”
瞿绾眉得知此事的时候,清如已经搬进章氏的小院。ŀ
清如这一朝为妾,一时暂且难出府。
瞿绾眉惋惜不已,派人多加打点,给清如另外换上一处清净的院子。
清如的院子在西侧,内有三间内室和一片竹林。
章莺莺的院子在北侧,一共有四间内室,不过得和柳香梅落一人分上一间,三间房被长廊串联在一起,中间是个刚刚清理过杂草的石子小院,有个雅名叫青石院。
整个院子不大,也就瞿绾眉两处卧房大小,平日里妾室们出门都能窥得各自房内一二,若是声音大些,还能再各自的房内听到不该听到的声音。
入夜,章莺莺得知自己和另外两个刚抬上的妾室共住一处,怒火涌出,立马朝身旁的女使唤道:“去,替我去告诉二少爷,我胸口疼,让他快些过来看我。”
今晚算是他们新婚之夜,宁彦竟没来她的房里。
她身子又痛,心又慌,被瞿绾眉弄得手足无措,现在她只想看到宁彦,想要倾诉今日之苦。
“是,姨娘。”女使行礼退下。
待过了半晌,女使回来传话:“姨娘,二少爷他说公务繁忙,明个一早再来看你。”
章莺莺脸色越发难看,没过多久,院子里断断续续传来梅落的喊声。
喊声颇为痛苦,却透着得意。
今日的宁彦和平时大为不同,许是因为在瞿绾眉那里受气,他胸口烦闷,不想看到章莺莺,便寻到梅落那里大肆发泄。
章莺莺耳朵竖起:“这是什么声音?”
“姨......娘......”女使低下头,脸颊羞得通红,拧着手中帕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章莺莺撑起身子,将耳朵贴着窗户口,继续听。
梅落娇滴滴地高喊了一声二爷。
章莺莺身子一僵,原本黑下的小脸儿这回多了一丝青色。
女使咬着唇难为情地低下头:“是梅姨娘伺候二少爷的声音,看来二少爷今夜宿在她房里。”
“二少爷不是在忙公务吗?怎么会在梅姨娘的房里?”章莺莺冷声问。
女使福身跪地:“姨娘,婢子去二少爷房里时,里头的小厮的确是如此说,看来是二少爷他故意欺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