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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二房出来,王曦月长舒了一口气。
  对裴家二房,她确实还是难以秉持着平常心去对待,只怕将来相处,她还得多加修炼,才能够平和一些。
  当年的许多事,倒还不足以她非要报复什么,说到底本也是她自己不争气在前的,否则这家里有外祖母为她撑腰,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落得那般凄惨境地。
  只是杨氏恶心,裴令泽无耻。
  不过终归二舅舅还是好的。
  无非不大插手内宅里的事,偶尔有心维护她一些,又叫杨氏闹得丢开手罢了。
  私下里给她送过药,她被杨氏关柴房时候也送过吃食,还有好些东西……
  王曦月是这样的人。
  有些仇恨她可以大而化小。
  但旁人对她的好处,她总能记得一清二楚。
  毕竟从前的日子过得太苦了,她也是慢慢的才学会了苦中作乐。
  需得将那些苦难磋磨忘却,日子才能勉强维持下去。
  王曦月走在前头,心事重重。
  春云跟在她左手边上,沈妈妈是头前为她引着路的。
  这会儿一回头,见她满脸都写着心事两个大字,眼珠子一滚,笑着叫表姑娘:“二郎确实是伤了,并不是不愿见姑娘才故意躲开的。前些时日姑娘没来,二郎每日到老太太跟前请安,总要问上一句,盼着姑娘早些来,姑娘千万别多心。”
  王曦月闻言反倒怔了下。
  这是拿她当心思敏感的年轻女郎哄。
  怕她多心,郁结不解。
  从前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对了,她缄默着,没应声。
  那时候落在沈妈妈眼中,只怕是坐实了她心中所想。
  这位沈妈妈是外祖母的陪嫁,体明堂第一得脸之人,便连舅舅舅母们见了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以前她自怨自艾,倒把这些人情世故都给忘却了。
  王曦月浅笑着说知道:“我没有那样想,妈妈不用宽慰我这个。”
  沈妈妈闻言也笑起来:“我方才见姑娘心事重重的样子,想着姑娘年纪小,又刚来,这才怕姑娘多心,姑娘既说没有,我也就放心了,不然老太太知道了,更要担心姑娘的。”
  “我只是在想,侯府这样大,人又那样多,我今日刚来,才只见了外祖母与舅母们,方又从二舅舅那里出来,已有些晕头转向,怕会闹出笑话来。”
  这才是十六岁女孩儿该有的担心,该说的话。
  王曦月的声音是软绵甜糯的,无害又天真,叫人听着便心生欢喜,忍不住想要多怜爱她三分。
  话语之间隐藏着的那些怯懦,更让人觉着她惹人疼。
  沈妈妈活了大半辈子,各色人等也见过不少,其实王曦月这话说的几分真几分假,她未必听不出来。
  但她不计较,也轮不着她来计较。
  再者说了,老太太都特意交代过。
  这位表姑娘从前在家日子过得艰难,即便有些小心思,只要不是心长歪了,要起那些阴毒害人的意,年轻女郎为自己筹谋一二,原不打紧。
  倒别学了姑奶奶那样,一辈子也没那种成算,白白断送在忠敬伯手上。
  老太太都不计较,她目下听着,这也没什么。
  不过是想再招人怜爱疼惜一些而已。
  沈妈妈反倒觉着她可爱。
  于是一面引着人往三房去,一面把长宁侯府的情况大概说给她听:“三爷与四爷都不是老太太亲生的,不过老侯爷在世的时候管得严,老姨娘们生下儿子就都送去了庄子上,三爷四爷也是在老太太膝下养大的。
  至于姑娘的诸位表兄弟姊妹们,性情嘛自然是各不相同,却也没有十分刁蛮不堪的,或偶有混账的,姑娘也用不着很是谦让着,凡事还有老太太给姑娘撑腰做主。
  以后相处的久了,或晚些时在老太太那儿见着了,姑娘也就知道了。
  咱们世子爷姑娘是见过的,最正派不过的一个人。”
  王曦月听完这些似真的安心不少:“多谢妈妈与我说这些。”
  而沈妈妈口中所说偶有混账四个字——
  “你就是新来的小表姐?”
  王曦月都还没把那个名字在脑海中闪过,少女清脆如黄鹂一般的声音已经从侧前方传来。
  她皱眉,脚步停下,循声望去,心下暗暗啧了声。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黄衣少女生得一张圆脸,不过巴掌大,也算得上娇俏清丽。
  她身边站着的红衣女郎五官要更周正,眉眼之中还添上几分英气。
  另一穿金戴银的女郎……说实话,有些俗气,王曦月根本就没见过。
  她秀眉蹙拢就更厉害些。
  果真有些事是与从前不大一样。
  沈妈妈沉了沉声,才同王曦月介绍:“这是三娘子和四娘子,一母同胞,三房的女郎,这一位是辽东申氏的五娘子,到咱们侯府小住做客的。”
  裴清明和裴清蓉姊妹两个都比她要小。
  裴清蓉则就是沈妈妈方才所说的那个偶有混账。
  申氏生她的时候胎大难产,因生出来不容易,就更宝贝些,自幼娇纵,恨不得给她摘星捧月。
  王曦月刚才就想说,要是连裴清蓉都算不得十分刁蛮,那裴家对于刁蛮二字是真的应该重新定义一番才对。
  这会儿就撞见……哦不,这显然是专门来拦她的。
  而那位申五娘子,她却是没见过,只依稀记得当初申氏有心让她嫁入长宁侯府,老太太却不许,三舅舅一向最听老太太的话,这事儿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王曦月蹲身见了个平辈礼,裴清明和申令虞倒都回了礼,只有裴清蓉不过一颔首,就算回了。
  沈妈妈拧眉:“四娘子这是什么规矩?”
  裴清蓉才不情不愿与王曦月正经回了礼来,嘴上却还不饶人:“听说小表姐你是在忠敬伯府住不下去了,写了信来跟祖母求救,等同于是姑父将你赶出家门的,果真有这样的事情吗?”
  沈妈妈脸色骤变:“四娘子……”
  王曦月却噙着笑上前一步,拉了沈妈妈,她定定然望向裴清蓉,心平气和的问她:“是谁在四表妹面前胡言乱语,说这样鬼扯的瞎话?大表兄为着安置方便,是特意叫行李先行的,四表妹没见着我那几百抬的箱子吗?你见过谁家女郎被赶出家门,还能带上几百抬箱子的?
  表妹下次再听了这些嚼舌根的闲话,很该打发了她们,千万别偏听偏信,免得拿出来翻说时候,叫人家笑话你,那样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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