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伙儿都吃了饭,杨桃把食堂收拾得干干净净了,这才提着一饭盒的剩菜往家里走。
从工地走到他们大队也得一个来小时去了,还好现在天黑的晚,出食堂的时候,她瞥了一眼墙上的钟,六点半了。
太阳刚刚落下了山,还留着一片耀眼的霞光。
看着远处的天空,杨桃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霞光正好,是不是也预示着这里心里期盼的也会正好呢。
迈着轻盈的步子,杨桃哼着歌往家里走,到禾苗大队的时候,天将将暗了下去。
禾苗大队不富裕,多的是住土坯房的人家,杨桃家的土坯房,更是又矮又小。
“桃儿,回来了?”刚到家门口,就见她大哥杨山挑着担水回来。
“嗯。”杨桃低低的应了一声儿。
往日里他们兄妹的感情挺好的,有说有笑地,自从前几天无意中听到她娘的话之后,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大哥二哥了。
看杨桃低眉顺眼的样子,杨山也没多想,只以为她是累着了。
担着水,快步走到厨房门口,再把水倒进门口的大缸里头。
他们家三兄妹都勤快,杨山今天也在工地上干活儿,下工了,一回家就忙着给水缸里挑水。
杨桃看了眼快要满出来的水,就知道她大哥已经来回两趟了。
“呦,咱家小妹回来了,我有口福了。”紧接着,杨桃二哥杨树也从地里回来了。
顾不得洗自己那还满是泥巴的脚,杨树就要去掀饭盒的盖子。
看不得弟弟那个馋嘴的样儿,杨山拿起扁担不轻不重地往杨树屁股上拍了一下。
杨树无奈地放下自己的手,龇牙咧嘴地去摸自己的屁股,嘴里嘀咕道:“看看也不行啊。”
“有什么好看的,赶紧洗手洗脚去,你看看你那个样儿。”杨母祝保霞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看看俩儿子,又把目光放在自己闺女儿身上:“桃儿回来了,今天这活儿干的还顺利吧?”
“挺顺利的。”杨桃点点头,看着自己娘,还不到四十岁的人,身形佝偻着,头上隐隐的白发。
杨桃别过眼去,平日里母女俩还算亲近,这几天,杨桃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娘。
想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又开不了这个口,口头哽咽着,眼里蓦然有了湿意。
还好天暗下来了,家里舍不得点煤油灯,就只有厨房灶塘里的火焰,透着微弱的光。
杨桃低着头,装作不经意地用袖子抹抹自己的眼角。
杨母听到女儿说挺顺利的,也就放下了心。
看着杨桃带回来的一饭盒的菜,想了想,还是进厨房里拿了一个陶碗出来,用筷子拨出来一半,剩下的又盖了回去。
“这个,给你大伯母送去,问问你大伯母,腰好些了吗?”杨母粗糙的手指了指饭盒。
杨桃点点头,拿过饭盒就准备去她大伯母家。
杨树看着碗里的菜咽了咽口水,又看看他妹手里的饭盒,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
索性扭过脸,打水洗手洗脚去了,眼不见为净。
杨桃转身往外走,刚跨出去两步,又回头道:“不用等我吃饭了,我在食堂吃过了。”
杨母答应一声,赶忙进厨房热菜去了。
杨桃走出了家门,还听她二哥在那儿羡慕呢:“食堂这个活儿可真好啊,又能吃又能拿的。”
紧接着就听到她大哥揍人的声音了,杨桃撇了撇嘴,该,让他嘴上没个把门的。
她们家在村头,她大伯母家在村中间,隔着几百米的路呢。
天完全黑下来了,都是平时里走惯的路,杨桃倒也不怕。
走了一半,远远看见她爹提着个水桶往这个方向来。
“爹。”杨桃笑着叫道。
“诶,桃儿回来了。”杨父杨小根亲切的看着自己闺女儿。
杨桃点点头:“我去看看大伯母。”
杨父点了下头:“应该的,是要去看看。”
“天黑了,我等会儿让你大哥来接你。”杨父不放心地又道。
“不用,就这么几步路。”杨桃摇头拒绝道。
杨父也不在多说,示意杨桃看看他手上的水桶,还嘘了两声,让杨桃别说话。
杨桃低头往水桶里看去,小半桶泥鳅,根根拇指大小,正在桶里蠕动呢。
有口福了,激动的杨桃嘴里迅速地分泌着唾液,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杨父看闺女儿高兴,也不禁裂开了嘴角。
“行了行了,快去吧。”杨父摆摆手,提着水桶大步往家走。
杨桃诶了一声,捧着饭盒,抬脚就往她大伯家去。
她大伯杨小海是禾苗大队的大队长,家里几兄弟,他是最出息的。
家里住着大队里不多见的砖瓦房,儿女还都是高学历,她大堂哥杨聪高中毕业在城里工作了,还娶了个城里媳妇儿,已经在城里安家了。
大堂姐杨荷嫁去了镇上,也吃上了商品粮。
二堂哥杨军在部队,听说也已经提干了,前途无量。
三堂哥杨明目前还在城里读书,有两个哥哥帮衬着,他以后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唉,别人家日子可真红火啊,杨桃忍不住叹口气。
羡慕归羡慕,嫉妒那还真说不上,她大伯大伯母对她还挺好的。
就说这次食堂帮忙的活儿,她二伯三伯家的女儿都没给,她大伯母单单就给了她。
不过,这也是她手艺好的缘故,她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厨子,她得她爷爷的眼,也跟着学了点。
想多了,杨桃摇摇头,几步路走到她大伯家,在门口脆生生地道:“大伯,大伯母。”
“桃儿来了啊。”杨桃走到堂屋来,昏黄的煤油灯下,她大伯杨小海跟大伯母杨大花正吃着饭呢。
老两口在家,晚上也是随便对付一口,炒的酸萝卜,一盘炸花生米,她大伯正美滋滋地喝着小酒呢。
“大伯母,您腰好些了吗?”杨桃关切地问道。
杨大花揉了揉自己的腰,道:“好是好些了,就是还用不了力。”
“好些了那就好,证明何大夫的药还是不错的,相信过不了多久,您就能好全了。”杨桃笑嘻嘻地道。
杨大花也笑着点点头,又问起了她今天工作的事儿。
杨桃这才想起手里的饭盒来,忙把饭盒放桌上:“大伯,这是厨房今天剩的菜,没动过的,您别嫌弃,给您当个下酒菜。”
杨大伯打开饭盒,看着里头的菜笑开了:“诶,好嘞,我也尝尝我侄女儿的手艺。”
杨大伯母看了眼饭盒,又看向杨桃,嗔道:“食堂能有多少剩余,我清楚着呢,往后可别送了,你们自家人还不够吃的呢。”
杨桃低低地笑笑,没应话,看着她大伯高兴的喝着酒,吃着饭盒里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