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节哀,大少爷五脏俱损,暴毙了。”
府医跪在地上痛心疾首给出诊断。
我抱着梁辰铭坐在东苑榻上,一动不动,眸光灰暗到流不出眼泪。
“外祖父、姨母和舅父都是很厉害的将军,娘亲,儿子也想像他们一样!”
“娘亲,辰铭是不是又惹爹爹生气了,是不是只要孩儿听话,爹爹就不会生气了……”
“我看谁还敢欺负我娘!孩儿知道杀人不对,但孩儿没有做错,孩儿不能看着那个女人欺负娘亲。”
明明方才还是滚烫的,怎么现在这么冰凉。
“辰铭,是不是冷了,娘给你暖暖,你睁开眼睛看看娘亲好不好?”
惊雷炸响,暴雨如注。
我抱紧梁辰铭按在胸口,我的天,彻底塌了。
……
当夜,西苑。
卿慕白潮红着脸伏在梁浔阙胸口画圈。
“将军分明说要那孩子跪到认错,夫人一闹便妥协了。”
“贱妾的命原来只值区区五个时辰。若是将军没挡下那箭,我被他射死,将军大抵也不会追究,只会草草把我埋了吧。”
梁浔阙浓眉一蹙,搂她更紧了些。
“以你的身手那箭怎能伤得了你,悍妇出刁儿,再有下次本将军定饶不了她娘俩!”
说着他翻身又将卿慕白压到了身下。
红绡帐暖时,门外有下人来报:“将军,有要事相报!”
“明日再禀!”
春宵一刻值千金。3
第二天,梁浔阙是被门外喧闹吵醒的。
“夫人,您请回吧,没有将军下令您不能带少爷出府!”
燕楽玲要带梁辰铭走?
梁浔阙翻身起床,推门而出双眸惊颤,愕然失语。
那抱着孩子的一身白衣的女人是燕楽玲?她的头发怎么一夜白了?
往日平静似水的双眼竟装着煞气:“让开,挡我者死。”
梁浔阙心头一凛,拨开奴仆上前挡在了她面前。
“燕楽玲,你想干什么?莫不是失心疯了?”
剑拔弩张之际。
我的丫鬟青梅护主,直直跪禀道。
“将军,大少爷殁了!您就放夫人走吧……”
梁浔阙蹙着眉往她怀里看,似是在确认: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会……
他揪着眉心,眸子里尽显哀伤却挤不出泪来。
卿慕白也闻声出来,冷淡瞥了眼我怀里已无声息的梁辰铭,愣了一瞬。
转头便搀住梁辰铭安慰:“将军别太难过,辰铭少爷暴毙也不能怨您。”
接着又老神在在地冲我哀叹。
“夫人,命理无常,天意如此,您要恨也只能恨天道不公,怨不得旁人……”
她话未说完,突然银光一闪,利刃自我袖中飞出。
梁浔阙下意识护住卿慕白:“楽玲不可——”
一缕白发应声斩落。
我手握银丝,冷冷望向梁浔阙。
“断发为证,我燕楽玲与你梁浔阙从此一刀两断,恩断义绝!”
语落手松,银发落地,随风吹落至梁浔阙脚面。
我怀抱梁辰铭毅然从他身旁经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梁浔阙默然片刻,内心如蚁啃噬。
转过头,目光追送燕楽玲背影,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决绝和陌生。
……
七日后,兰山寺大雄宝殿内。
我直身跪立蒲团之上,黯淡的目光落在新刻的灵位上——
爱子梁辰铭之位。
崭新的灵位立在燕家众位英灵前,刺眼夺目。
我双手合十,望着灵位默声诵念《地藏经》清心。
木鱼声声,檀香袅袅,珠泪顺着我眼角无声滑落。
这时,一块帕子递到面前。
熟悉的男声陡然从我头顶响起。
“楽玲,你便怨我吧。”
我闻声抬眸。
来者身着一身明黄色常服,柔滑的锦缎盖不住与生俱来的霸气与高贵。
我恍恍惚身形一颤,随即俯身朝他行跪拜大礼。
“罪臣燕莫君跪求皇上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