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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棠兮语塞了片刻,山匪向来不是什么好名声,但在雾州百姓眼中,却又时常有些矛盾。
  “至少,曾是劫富济贫的义匪,是从不曾让百姓们感到恐惧的存在。”
  裴棠兮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甚至在之前几次放火之后,大家还都在你们身上寄予了希望。”
  至少,或许你们虽与朝廷作对,但对于雾州的百姓,是有怜悯之心的。裴棠兮从以前到这一刻都是这样认为,但龙起听她说完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很快她就会发现自己完全错了。
  “那又如何?他们寄予希望,与我何干?”
  龙起抬头审视着她,眼中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那种孤独忧郁的迹象在他身上全然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的疯狂。
  错了,全错了,这人,好像不是她以为的那样。龙起继续冷漠的嘲讽着,
  “还是你认为我应当为这雾州百姓谋福利,在天灾之下,无能的朝堂之外,撑起整个雾州的信心?”
  “这难道不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裴棠兮不解,那他们将村里的百姓带上山来显圣、下雨,又是为什么?
  “哈哈哈……”
  龙起嘲讽的大笑,他身上那股孤独又绝望气质瞬间有些叫裴棠兮毛骨悚然。
  “那让我告诉你一件事,这次的城中大火,是我定的,而非元正。”
  裴棠兮睁大了双眼,有些后知后觉的手心发冷,自己今日是不是要完了?她愣怔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龙起,不,应是进一步认识这位青衫帮帮主。
  “元正有他的目的,我不过是在他的计划中加入我自己的计划,这世道哪儿有什么救世主,难道你真如看上去这样蠢?”
  完了,今日确实是她莽撞了。果然还是沈河看得透彻,这都放了几次火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为什么?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龙起又恢复了平日里淡漠的神色,抬眼看向远方,眉睫微微颤动,那专注的神情甚至给人一种脆弱的错觉。
  “我想做什么并不重要,这个世道也从不会因为我一个人做什么或不做什么而发生什么改变,它腐朽就会永远这样腐朽、糜烂。我不过想凭自己心意做一些事情罢了,而有人也想趁乱做些什么,大家不过是各得其所。”
  裴棠兮似乎听懂了,龙起和元正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两种阴谋,他们从来都不是同样的目的,更有甚者,或许元正想做什么龙起心中明白,而龙起想做什么,元正以及其背后的人或许都不知道,因为这人看上去,根本就像个疯子。
  “你是想毁了雾州,你疯了?”
  “疯?或许吧。”
  龙起挑了挑眉,回过头看着裴棠兮,现在倒是要好好捋一下她出现在这里的事情。
  “你今日来还有其它想说的?”
  想问的实在是太多了,但裴棠兮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下去,知道得越多,自己今日就更难从这里走出去。她此生,委实讨厌秘密这种东西。
  “我想下山。你还会放我离开吗?”
  龙起微微皱眉,他向来从不担心会有什么人阻挡他的计划,至少在雾州,没有人能够挡得了,所以留不留她,都不重要。只是眼前这人,难得让他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留着你晚上还能陪我看看星星,不过我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你若真的想下山,就回去吧。”
  “我知道你们后日会放火,你不怕我与他们说?会有人提前准备。”
  龙起仍旧是那副专注的模样,
  “我说过,这个世道的腐烂是所有人的,我不过想做我自己的事,你想做什么,他想做什么都不重要,我从不在乎。相反,掺和进来的人越多,这庞大的世道溃烂得更快也不一定。”
  他言语间的厌世、孤寂与疯狂都让裴棠兮心中一震,这人究竟是经历了什么,会变成如此这番模样,所以才能统领这样一个帮派这么久。但这里的一花一木亦是他精心构建,与他的孤独截然相反,像是温暖而热烈的在怀念着某样东西。
  对于这样的人,是没有任何突破口可言,裴棠兮只想赶紧找到沈河,一同下山才是最重要的。
  “龙帮主,告辞,希望你好自为之。”
  裴棠兮转身就要离去,龙起叹了口气,好容易遇到一个还算顺眼的人,才一日也要离去了,
  “从昨日起,我似乎还没问过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裴羲。”
  裴棠兮刚说完,瞬间感到后背那人的目光凌厉了起来,看得她后背发寒。
  “你姓裴?”
  龙起眼中戾色渐染,起身慢慢朝她走了过来,
  “你与裴安远又是什么关系?”
  裴棠兮回过身,奇怪的看着他,
  “我是裴三叔的远房侄儿,一直借住在这老宅之中。”
  “哈哈哈……”
  龙起笑得更是阴阳怪气,裴棠兮低下头去,有些不敢看他。
  “没想到,在我青衫帮中,竟能碰见裴家的人,小姑娘,我可能不能放你走了。”
  裴棠兮猛地抬头,这人?
  “你知道我是女子?”
  看她紧张吃惊的模样,龙起略偏了下头,
  “本来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龙起难得有一瞬的兴致,耐心同她解释,
  “关于裴府的事情三年前我查的清楚,老宅中只有他一位远房侄女被父母抛下而留在此地。我便诈了你一下而已。”
  “你与裴府有仇?”
  龙起眼中闪过厌恶的神色,那表情再毋庸置疑,
  “的确有仇,所以,我不能放你走了现在。”
  “可是我不认识你,我以前也没有伤害过你。”
  “但是你姓裴,我说过我不在乎这个世道谁要做什么,唯独裴府,这么多年,我等的不过就是这一刻而已。若问我对于这个雾州最想毁掉的是什么,那就裴府。况且……”
  眼中因仇恨而滋生的激动让他顿了顿,
  “后日的放火,便选在裴府,我会亲自去,我会亲自看着裴安远哀嚎。”
  疯子,真的是疯子。
  “你会杀了我吗?”
  “可能吧,不过现在,我还不想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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