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离开别墅,祝宁的手机就响了。
她拿出手机一看,又是来自“爸”的。
估计是微信没联系上,所以打电话过来。
祝宁原本不想接,按了拒接,但对方锲而不舍,刚挂断了又打来,她不堪其扰,按下了接听键。
刚一按下接听键,对面就传来男人的叫骂声。
“贱蹄子,我操你妈的,还学会不接电话了是吧?啊?还敢把我微信拉黑,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男人脏话不断,祝宁目光逐渐变冷。
呵,你女儿确实不想活了,并且已经被你逼死了。
原主家里一共四口人,三个是吸血鬼。
妈妈张梅生性软弱,在家说不上话,每天在家洗衣做饭不说,还要在外面打一份零工。
年轻的时候因为生了祝宁,被老公祝向强抱怨说生不出儿子,每天对她又打又骂。
祝宁从记事起,每天都能看到的就是妈妈被打的头破血流的画面,印象里在生弟弟之前,张梅身上就没有一块儿好地儿,脸上永远是乌青一片。
祝向强看不上祝宁,觉得女儿生出来没用,每次打张梅的时候也想打祝宁,但张梅总是拦着不让。
可尽管祝向强不打祝宁,祝宁也天生畏惧这个爸爸。
上小学时,每天散学后别的小朋友都急急忙忙回家,只有祝宁不想回家,每次都是等拖不下去了才往家走。
一回到家,毫无意外就是满地狼藉,以及趴在地上快起不来的张梅。
这样的情况直到弟弟祝远出生后才逐渐缓解。
祝远比祝宁小七岁,因为是男孩儿,不仅郑梅对他百般疼爱,就连祝向强在儿子面前也会收敛脾气。
劝他读书,劝他出人头地,可惜病树结不出好果子,祝远非但不是读书的料,还和祝向强一样,天生脾气爆爱打架惹是非。
初中读到一半儿辍学,去社会上玩了一年,发现不好混,吃不了苦,又跑回去读书。
最后考了一个学费高昂的职业高中。
而祝向强因为培养儿子失败,觉得养老无望,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整日喝酒打牌,醉生梦死。
他把家里仅有的存款全花光了,以至于连祝宁上大学的学费钱都拿不出来,还叫她别读了,想把她嫁给同镇一个修车的。
最后是家里各路亲戚邻居出面才劝住了祝向强,还凑钱给祝宁支付了学费。
可惜,祝宁的安生日子没过上两年。
张梅因为多年过度操劳生了病,不能再工作挣钱,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没有了,只进不出。
恰巧此时祝宁勤工俭学给亲戚们还钱的事情被祝向强知道了,他开始向祝宁要钱。
从刚开始的一个月一千,祝宁打零工还能给。
到后面的两千,到现在的一个月一两万,祝宁一个人养着家里三口人,还要兼顾自己的生活,最后被拖垮了。
至于手腕上的那条疤痕,是祝宁读大四时,实在拿不出钱给祝向强,祝向强就带着郑梅跑到学校去闹。
两人在祝宁宿舍底下又哭又嚎,惹的她被全校学生议论纷纷,还弄丢了原本的保研名额。
最后祝宁因为压力太大,选择了轻生。
幸好室友及时发现把她送去医院,抢救了回来。
可这条疤痕却永远留在了手上,就像父母带来的创伤,哪怕在她后来真正去世时,也没有磨灭掉。
祝向强没有听见祝宁的回答,再次破口大骂起来。
“小贱货,你最好现在就给老子转钱,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祝宁冷笑一声,“我没钱,就算有钱也不会给你。”
大概是没料到祝宁会这么说,祝向强愣了一下,然后才气急败坏地接着骂人。
甚至扬言要来怀京她上班的地方堵她。
祝宁对他的污言秽语感到厌烦,甚至开始质疑自己为什么刚才要把电话接通。
“你要来就来,随便你,反正我不会再给你钱,一分钱都不会再给。”
“你他妈的……”
“还有,这几年我打回去的钱少说也有四五十万了,比你养我花得多多了,你再打电话过来,我就只能跟你打官司,把那些多余的钱要回来了。”
祝宁语调平静,“到时候上了法庭,看咱俩谁斗得过谁。”
说完她直接把电话挂断,然后把原主家里所有人的电话拉黑。
看着通讯录里没有了那几个恶心人的名字,祝宁觉得自己乳腺都通了。
摆脱了吸血鬼,祝宁慢慢悠悠往地铁站方向走,路上与一辆卡宴擦肩而过。
卡宴车里。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聂钰晋像是心有所感,突然睁开了眼睛,余光看见车窗外略过的祝宁。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他眉心跳了跳,回头正要定睛再看,人已经进了地铁站,只剩无尽车流和来来往往的人。
见老板皱着眉,脸上难掩疲态,周致关心道:“怎么了聂总?”
“是不是这两天工作太繁忙没有休息好,要不今晚的跨国视频会议往后推迟一天……”
“没事,不用往后推。”
聂钰晋拒绝了周致的提议,转而问道,“你刚才说今天给小年找了新的家教老师,之前那个怎么了?”
周致:“那个临时有事来不了,机构那边又推荐一个,也是京大毕业的,听说课后辅导挺有一套。”
“嗯。”
聂钰晋颔首,随后又问,“新学期开学小年还有没有逃课?”
“……”周致默了一瞬,斟酌着用词回复,“开学一周多了,小少爷总共就去上了一天课……”
“昨天您没回家,小少爷和萧家的公子一块儿去西山玩儿了一宿,听说组了个智能机器人跳舞比赛,只要参加就有奖,奖金五万起步,一晚上卡里就消费了五百多万。”
周致觉得自己有告状的嫌疑,只说了这些,没把今天家教来不了的真实原因告诉聂钰晋。
而聂钰晋听到周致的话,脸上没什么波动。
“嗯,把小年信用卡额度提高到两千万,别到时候没钱花。”
“好的聂总。”周致应下。
随后车里就再次安静下来,聂钰晋没再闭眼小憩,而是看着手机上的消息。
直到车驶进院子里,司机下来开车门,聂钰晋抬腿下车,见周致也跟着下来,一副好像还有话要说的样子,他道,“有事说事。”
周致:“昨天您开了一天视频会议,晚上又飞了岛国,也没给小少爷打个电话。”
昨天他没在聂总身边,没想到新来的助理这么没眼力劲儿,居然忘了提醒聂总,现在要他怎么说!
周致面露难色,聂钰晋也发觉了不对,“嗯?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聂总,昨天是中秋节。”
闻言,聂钰晋动作顿住。
“中秋节?”
“是的聂总,没提醒您是我工作的失误!现在我跟您一起进去,亲自和小少爷道歉。”周致恭敬陪着小心。
聂钰晋静沉默了半晌才说话。
“不关你事,是我忘了。”
他抬头看了眼院子里的石榴树。
圆盘一样的月亮挂在天上,凄冷的月光照在了硕果累累的石榴树上,每一颗果实都看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几年和儿子降至冰点的关系,他长舒了一口气。
“你不用进去,我自己去和小年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