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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她气得发抖,赵嬷嬷终是长叹一声,“挽姐儿,听嬷嬷的劝,这大齐的天已经变了,你莫要与天子拧着来,说句大不敬的话,老祖宗……本就一把年纪了,这三年来被病痛日夜折磨早就不济……若真能一了百了反而痛快。”
  “可你不同,你的日子还长,陛下当初有多疼你你心里是清楚的,你若是肯点个头,何愁没有好日子过。”
  “挽姐儿,这些话虽是大逆不道没脸没皮的,可是你听嬷嬷的,嬷嬷跟着老祖宗在这会吃人的后宫里浮沉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相比脸面和名声,活下去,且活得好才是最要紧的。”
  云挽的唇颤了颤,“阿嬷……我明白的,只不过,陛下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怎么会?”赵嬷嬷诧异。
  云挽苦笑:“谁让我负了他呢。”
  “陛下糊涂啊……他难道不知,当年您是为了他才……”
  “阿嬷,都过去了,况且当初做决定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还能回头。”
  云挽不愿再提从前。
  她知道太皇太后能成为后宫之首,并不是凭借太祖皇帝的宠爱,而是胜在清醒。
  也知道,这宫中多少具枯骨都是枉死在痴心妄想上。
  虽然初入宫时,她也是有幻想的,可萧峥的话说得明明白白,她便也只能收起心思,免得亲族因为她而遭殃。
  ……
  萧峥将李昭仪打发走后,便在御书房里忙活起来。
  但约莫是今日格外的冷,大臣们上的请安折子又一个比一个啰嗦,叫他越看越没心肠。
  直到听见外头落雪的声音,他终于将笔杆一扔。
  掌印內监高安听得动静忙问:“陛下,可要加点炭火?外头又下雪了呢。”
  萧峥阴沉着脸,憋了好一会儿才说:
  “你去找几个写字好看,通晓诗书的宫女来,方才李昭仪说昨夜梦魇睡得十分不安稳,朕要找人抄写经书,为李昭仪祈福。”
  “是,奴才这就去!”
  高安小心翼翼瞅了他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故意问:“不过,说起写字好看的宫女……那奴才还真得提一提郭姑娘,虽说今日她冲撞了李昭仪有罪,可她那一手字呀……”
  “行了,你觉得合适就安排,不必废话!”
  萧峥打断他,想了想又说:“抄写经书就在藏书楼偏殿抄,最近天冷,多给她们添些炭火,再置办一身新的冬衣,别僵着手抄出来难看!”
  高安忙又应了一声,小跑着就去办事。
  高安找到云挽的时候,云挽刚将赵嬷嬷劝走,还将披风也还给了赵嬷嬷,免得萧峥看见了,又说她没有规矩,找理由罚她。
  听高安说明来意,云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陛下当真是为了李昭仪?”
  高安讪讪笑着。
  陛下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他哪儿敢多嘴呀。
  只道:“哎哟,郭姑娘您就只管去,您的一手好字可是师承先太傅的,这宫里还有谁比您更合适呀!”
  “可我现在还在受罚……”
  “陛下说了,为李昭仪抄经祈福要紧,若您多抄一些,抄得好,说不定陛下龙心大悦就免了您的责罚呢?要不然,您围着皇宫绕二十圈要绕到什么时候去?”
  “郭姑娘,这么好的事,您怎么还犹豫上了呢?”
  高安急得想挠头。
  尤其是看见云挽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就连那些巴掌印都因为太冷而看不太清晰的样子,只怕她再耽搁下去当真冻出个好歹来。
  云挽听到这儿终于叹了口气,给高安行了个礼说:“云挽多谢高公公相助,定然会好好抄经,不叫公公为难。”
  她何尝不知道去抄经的好处。
  方才闷着不吱声,只不过……是因为萧峥是为了李昭仪,心里不舒坦。
  可她再不舒坦,也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高安长长舒了口气,“这就对了,您快些跟我走吧。”
  藏书楼偏殿里暖和极了。
  地龙烧得热热的,还有足足五个炭盆,与云挽一起抄经的宫女还有两人,都是高安精挑细选出来的乖巧本分的。
  她们一人领了一套厚厚的新冬衣,脸上笑开了花,小声议论着陛下tຊ对李昭仪真是用心。
  云挽听得这些话,心中又是五味杂陈。
  说起来……当年李春茹和萧峥还是因为她才认识的……
  年少心思单纯时,云挽没少带着萧峥露面,不但领着他与皇子公主,还有京中世家勋贵的公子姑娘们玩,更是也给他制造了不少在御前露脸的机会。
  看着萧峥越来越能融入那些环境,与大家相处得都极好,她也曾一度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帮到萧峥。
  直到……
  她发现郑皇后对萧峥动了杀心。
  她才明白,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她那显赫的家世只会给萧峥招来祸患……
  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沓经书,云挽自嘲的笑了笑。
  大概,这就是命吧。
  没谁规定过先相爱的人就一定能在一起。
  也没谁规定过,萧峥不能为了别人花心思。
  ……
  云挽和那两名宫女安安静静抄着经书,偏殿内只偶尔有纸张的响动,时间过得很快。
  到了上灯时分,有藏书楼的宫女来为她们掌灯,还提了饭食。
  “高公公吩咐说,在抄完经书之前几位姐姐就先在藏书楼偏厅用饭,不必去饭堂了,免得沾染了污秽气叫这经文不灵。”
  云挽早就眼前阵阵发黑,只不过为了不叫高安为难,也免得萧峥再找由头罚她,才一直强撑着。
  跟着那宫女去了偏厅,饭刚刚摆好,云挽便端起碗来狠狠吃了两口。
  虽然是粗糙的素斋,可她吃着却像是珍馐,好吃得她甚至有些想哭。
  这样的感觉,是即便跟着废太子被幽禁,受尽磋磨时都不曾有过的。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哽咽,大口大口的扒着饭。
  对面两名宫女都知道她是谁,见她红着眼像是跟饭有仇一样,心中虽有猜测,却是默默没吱声。
  云挽刚觉得肚子里暖和了些,李昭仪就进了偏殿。
  她满身的倨傲,缓缓踏着步子,打量着书案上抄写出来的经文。
  在看见云挽所写的那份时,她一眼就认出了云挽的字迹,却故意不满的问:“这份是谁抄的?”
  “回禀昭仪娘娘,这是含元殿宫女郭云挽抄写的。”
  引着她进来的宫女心里有些发慌。
  毕竟宫里谁都知道郭云挽的身份,更知道郭云挽今天才冲撞了李昭仪,被陛下重罚。
  “郭云挽?”
  李昭仪拿起桌上的纸,冷笑道:“她的字就写成这样?把她给本宫叫过来!”
  云挽得知李昭仪来了,而且还要见她,赶紧又扒了几口饭,囫囵往肚子里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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