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美玉坐在路边等了半天,见赵锦儿下来,忙问,“怎么样,怎么样?”
赵锦儿笑道,“母子平安。”
刘美玉长舒一口气,“那就好,刚刚听着那声儿,太惨了,吓得我都想起当初生妙妙时吃的苦了。”
赵锦儿挽住刘美玉的胳膊,“这就怕了?不是还要生二宝吗?”
刘美玉苦笑,“我也不想遭那罪啊,可咱生在庄户人家,没两三个儿子傍身,地里活儿谁干呐?”
赵锦儿咋舌,两三个儿子?要她命算了……
因着给那位少夫人接生,两人到镇上时,日头都已经晒得老高。
刘美玉目标明确,径直跑向医馆——
她多少还是有点不太相信赵锦儿,想找个正经大夫再号号脉。
赵锦儿没她那么多弯弯绕,也没多想,陪着她就进了医馆。
大夫摸了脉,说法和赵锦儿大差不差,也是让她一边好好洗下面,一边吃点儿药,过段时间再看效果。
刘美玉稍稍放下心,“那就麻烦大夫给我开药吧。”
“先开半个月的量,有句话先说清楚,这药有好也有孬,小娘子打算开啥样的?”
“好的孬的有啥区别?”
大夫摸摸胡须,淡淡一笑,“好的嘛,见效快,不伤身,以滋补内调为主,孬的效果慢点儿,也有点儿副作用。”
刘美玉咽口口水,“都是啥价钱呢?”
“好的一钱银子一副,半个月就是一两半,孬的八钱就够了。”
赵锦儿心想那只够抓孬的了,毕竟大娘一共就给了一两银子。
不料刘美玉犹豫片刻,居然道,“那麻烦大夫给我抓好的吧。”
说着,小心翼翼从腰兜里摸出一个红色小布袋,比赵锦儿裹得还紧,一层层打开,拣出几粒碎银子,抠抠巴巴放到柜台上。
赵锦儿目瞪口呆,老实巴交的大嫂也有私房钱?
看来奶说的是真没错,女人啊,手里得有银子!
刘美玉见赵锦儿盯着她小布袋看,尴尬一笑,“妙妙满月周岁的时候收了点百岁钱,娘没拿,我就自已收着了。”
大夫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将碎银随手摞进抽屉,笑呵呵道,“用好药是对的,小娘子这么年轻,肯定还盼着再生几个,好药能滋养你的身体,孬药治标不治本不说,有时候还会伤及根本。”
赵锦儿不免觉得这大夫有点沽名钓誉。
天底下的草药那么多,有贵的和便宜的之分,哪有什么好药孬药之分?
用错了,好药变毒药,用对了,孬药变灵药。
若良心行医,只消根据病家的病情用最实惠最适合的药就好,何苦搞出两个价位让病人选择?
这不是行医,是做买卖了。
不过看着刘美玉很相信他的样子,赵锦儿也就没多说什么。
这边厢配药的功夫,赵锦儿道,“嫂,阿修让我给他捎纸笔回去,隔壁正好一个百货铺子,我看看去。”
“哎,你去吧。”
从没买过笔墨纸砚的赵锦儿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然这么贵。
一方半斤的墨要七百文,一支笔是一百文,一沓宣纸四百五十文,还都是糙的,精制的更贵。
赵锦儿只带了一两银子,再就是那张五十两的银票了。
银票面额太大,她不想动,准备回去交给秦老太处置。
便跟老板讨价还价,“可以便宜些吗?”
“姑娘,咱家已经是整条街最低价了,再便宜就要赔本了!”老板不同意。
赵锦儿无奈,又问,“那能把这墨掰一半卖给我吗?”
“墨都是整块卖的,哪有卖半块的,我掰一半给你,剩下的半块肯定要碎掉,再卖给谁呢?”
赵锦儿抠着手指头迟疑不决,难道真要把那五十两拆了?
就在这时,一旁一个少年道,“这位姑娘,咱俩合伙买一块怎么样?我自已用,碎了不要紧。”
赵锦儿抬眸一看,只见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衣服上补丁累补丁,倒是洗得干干净净,面貌很清隽,眉眼十分有神,一看就是池中龙凤。
想来也是个寒门学子。
“好啊!”赵锦儿高兴的答应了。
包好笔墨纸,付掉九百文,赵锦儿回到药铺。
刘美玉也打包好药等着她了。
两人没作逗留,赶着回家,因着都花超支了,谁也没提坐牛车,愣是又走回小岗村。
刚到家门口,就听到堂屋里人声淘淘,似是来了客人。
一进院子,就见王凤英便黑着脸走出来。
“娘,来客了?”刘美玉问道。
“可不,亲家来了。”
刘美玉一惊,“俺爹娘来了?”
不料王凤英却冷哼一声,把眼睛溜到赵锦儿身上,“是老赵家来人了!”
赵锦儿也是一愣,叔婶家来人了?
看王凤英这反应,来者不善啊!
赶紧走进堂屋,果见她婶子蒋翠兰带着堂弟柱子大喇喇坐在板凳上,秦老太正在招呼。
桌上摆了一碟糕点,之前准备回门时买的,蒋翠兰和柱子俩都吃得满嘴屑屑,馋得一旁的妙妙直滴口水。
见她进来,蒋翠兰立即咋呼道,“锦丫,你回来啦?你如今越发能干,都能独自上街了,买了啥好东西啊?”
说着,就把头探过来想往她篮子里看。
赵锦儿连忙往旁一让,怯生生道,“啥也没买,我陪大嫂去看病。”
“哈?大侄女啥毛病?”蒋翠兰一脸八卦相,忙打听道。
蒋翠兰那张嘴,赵锦儿哪能不知道,告诉她就是告诉全天下,便道,“也就是个头疼脑热。”
刘美玉感激的看了赵锦儿一眼。
“老秦家真是财大气粗,头疼脑热都舍得去镇上正儿八经瞧大夫,哪里像俺们,啥病不是在家喝几口凉水硬扛着?锦丫还记得你叔摔断腿那时候不?你叔愣生生在床上躺了俩月啊!俺们都没舍得请个大夫瞧一瞧。”
赵锦儿没接话,叔叔摔断腿,蒋翠兰一直怪到她头上,说是她扫把星才给家里带来灾祸。
但事实是当时下了大雨,蒋翠兰因着家里漏雨,非催叔叔上房顶垫茅草,结果叔叔脚滑摔下来。
蒋翠兰怕会治个人财两空,硬拖着没请大夫。
赵锦儿当时偷偷替叔叔看了,骨头虽然断了,只要好好接,起码能恢复个八成,奈何她小孩子没那个接骨的手劲儿,也没有包扎伤口用的草药,才把叔叔拖成了个没用的瘸腿。
这也是后来为啥叔叔待蒋翠兰总是拳打脚踢的缘故,他心里也恨得很。
前尘往事不提,赵锦儿只是疑惑,蒋翠兰今儿来干嘛的?
上回在街上她可是被自已和秦老太吓得半死,现在不怕老秦家有痨病传染她儿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