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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风卷起沙砾打在厚重的城墙上,风里都是牛羊的味道。
  容嬷嬷掀开帘子矮身进了马车“公主,前面就是青要关了。等出了关,后面这些人都要随奴婢回去了。”
  马车里的人没应声,容嬷嬷又唤了一声“昭和公主?”
  “嬷嬷,我知道的。”苏定柔低声道。
  容嬷嬷看着眼前年轻貌美的女孩,心底始终有些不忍“您是大越的公主,到了北鞑谨言慎行是一码事,但有皇后娘娘在您身后,也别让人把您欺负了去。”
  苏定柔笑着点了点头“多谢嬷嬷,也请你回去了帮我再谢谢娘娘。”
  “多谢她给我一次再来的机会。”苏定柔说的认真,但容嬷嬷只当她在说气话便没再接话。
  两人静静的坐在车内,苏定柔不在乎嬷嬷怎么想,若是可以她恨不得立刻到北鞑,她想去北鞑的心真的不能再真了。
  太平公主养尊处优不愿去北鞑,皇后娘娘心疼爱女也不愿公主去,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对那蛮夷之地存着厌恶远离的心。
  但苏定柔一个在人间炼狱里苟活下来的人,生无所谓,死亦无所谓。
  她想要的只不过是复仇,血债只能血偿。
  五年前,铁骑踏破青要关的城门,北鞑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苏定柔的父亲死于战场,他的尸体被架在关门口。
  战士们败了,廷尉大人苏文珏的尸体曝在关外,关内的人无处可逃,弯刀利箭穿过肉磨过骨,叫喊声与鲜血刺激着北鞑士兵。
  苏定柔隔着一道门,她听见利箭穿过母亲的身体,鲜血从门缝里流过来染了她满手。
  “快走,阿柔。”苏母死前呢喃,苏定柔哭着想打开门让母亲进来,可门外的人抵得死死的,是母亲想让孩子活下去。
  苏定柔推不开那道门,15岁的她救不了青要关的任何人,包括她的母亲。
  在北鞑人破门之前,苏定柔被人打晕拉下地窖藏了起来。
  “苏文珏的女儿就在这里面,给我好好搜!”北鞑士兵在院子里翻来覆去的找她。
  “我上去引开他们。”
  “我换上小姐的衣服同你一起。”
  苏定柔紧皱着眉,不要,她想睁开眼睛拦住身边的人,她用尽全力抓住身边的人“别走,只有你们了。”
  “云赫。”
  被抓住的少年愣住了,但只是一瞬紧接着便又一手刀砍在了她后脖子上。
  北鞑人杀光了关内所有人,鲜血如水流过青要关每一寸土地,他们驰着马,赶着牛羊满载而归。
  “男儿们!回家了!”拓跋离天将手中马鞭一扬转身就离开了,他没看见从血泊中走出来的人,弱小单薄,但恨意滔天。
  拓跋离天离开青要关时,将苏文珏、林青等大小官员的头颅挂在了城头,狂风吹过时头颅碰撞奏出响声。
  最开始是肉碰撞的声音,不大不小,后来是骨头响声。
  是荒原里的歌声,是死亡的喧嚣,是她的慰藉。
  苏定柔每晚听着城墙上的声音入睡,她在关内等啊等,等到颗颗血肉模糊的头颅变成白骨。
  终于大越的将士来了,苏定柔就混在人群中去城墙上取骨。
  靖王几经周折找到她并将她养在府中五年,苏定柔就像普通闺阁女子一般学规矩学女红,五年时间她将自己从无拘女子变成了豪门贵女。
  “你从哪来的这个?”靖王看着手中的帛锦,上面是先皇笔迹。
  “吾女名乐余,乃天赐祥瑞,今天干地旱,为求甘霖特令其出宫代朕修行,为大越江山祈福。”
  “此物是我阿娘临走前塞给我的。”苏定柔活了十几年从未听母亲说过她自己的身世,若不是突遭磨难,母亲是断然不会将此物交给她的。
  “王爷,离大越送公主到北鞑的时间也就半年了,如今宫中适龄公主唯有太平公主。皇后爱子,大义与公主两厢难舍。”苏定柔拱手作揖顿声道“我愿当棋子,助皇后与王爷破局。”
  靖王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沉默良久道“阿柔,我寻回你只因我同苏兄的情谊,所以我现在也不希望你去北鞑。”
  “王爷,去了我可能会死,但那又怎样呢?苏定柔早已死在五年前的青要关了。”说完苏定柔便转身离开了。
  靖王妃从屏风后走出“王爷,您当真要将苏定柔的身份告知皇后?”
  “阿柔跟苏兄很像,她蛰伏五年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弃。”靖王看着手中的帛锦“她让我帮她但也不是非我不可。”
  苏定柔就像是一场及时雨,解了皇后的燃眉之急。
  在皇后的安排下她很快就回了皇室,皇帝又以她幼年流浪为由特赐她为昭和公主。
  恰好太平公主染病,恰好昭和公主自请远赴北鞑和亲。
  屠城的拓跋离天,斩杀她父亲头颅的完颜德,射杀妇女取乐的符其,杀死她阿娘的侍卫,青要关的人命苏定柔定会让他们还回来。
  “公主,我们到王都了。”踏月的声音拉回了苏定柔的思绪。
  马车外站着一群人,为首的女子见苏定柔下了马车便迎了上来“拜见昭和公主。”
  “起来吧。”苏定柔虚空扶了一下。
  “大王想着您舟车劳顿,特令奴婢先带您去殿内歇息,晚上再参加王后为您举办的接风宴。”
  “有劳了。”
  因着环境的不同,北鞑与大越的建筑也大有不同,大越多以木头筑成的高楼,城墙将王宫围得严实。
  北鞑则以石头与木头混杂,以中心的大殿最高,其余的住房低矮但较开放。
  一群人将苏定柔送回屋后就退出去了,踏月待人走后凑到苏定柔身边道“公主,他们这的人都好高啊,就刚刚那几个宫女都比奴婢高上小半个头了。”
  “奴婢在大越都没见过这般高的女子。”
  身边絮叨的声音不断,踏月是苏定柔在王府挑的丫鬟,她才十五岁,说天说地话比谁都多。
  回不去大越的人有她一个就够了,所以来北鞑之前苏定柔将踏月送回了靖王府。
  可踏月不知怎的偷偷跟上了送亲队伍,她一见苏定柔就笑“小姐,我还没出过淮阳城呢,您就让我跟着你去北鞑长长眼吧。”
  “哦,不对,现在应该叫昭和公主了。”踏月捂着嘴巴。
  “马车上来吧,你是我贴身侍女,别跟在后面吹风淋雨的。”说完苏定柔转身就离开了。
  耳边声音不绝,苏定柔按着眉心“踏月,你说我是不是该把你送回去了。”
  “为什么呀。”
  “太吵了。”苏定柔伸手做了一个拉上的动作,踏月立马不说话了。
  “公主,您那个盒子里放的什么呀?”也许是出于愧疚,皇后帮苏定柔置办了十里红装,只是金银玉器,珠宝首饰再多苏定柔都没有关心过,一路上她只将一个木盒子放在身边从未让旁人碰过。
  苏定柔摩挲着木盒子的开关,闻言一笑“这里面装的可都是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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