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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药物的冰凉刺激到她了,张氏的眉头皱着,嘴里还有痛苦的呻吟声。
  同样身为女人,云初实在不能理解,王氏这贱人到底是什么黑心鬼?
  居然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小桃看着她娘身上的伤口,眼泪再也憋不住了。
  “嫂嫂,我想去杀了他们,我不想活了,我想为娘报仇。”
  “我娘真的太委屈了,哥哥不在家的时候,奶每次都把娘喊过去干活。
  干一天活还要给他们做饭,他们一个个吃的跟猪一样娘却一口都没吃,每次回来都累的不行。
  大伯娘总用那种恶心人的话骂娘,她说我爹就是被我娘累死的,她说是个男人都得死我娘炕上。
  嫂嫂,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们,明明娘每年都给老宅给孝敬的粮食,他们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我娘。
  以前奶欺负我娘,被哥哥撞上拉开了,后来奶生了一场大病,从那以后,她生怕来我们家沾上晦气,就不来了。
  我还以为他们再不会来欺负人了,可谁知道,他们这次居然又来了。”
  “嫂嫂,我想去杀了王氏给我娘报仇!”
  小桃说起往日被欺负的事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云初心疼的将人搂在怀里,“傻丫头!”
  “为了一个烂人,没有必要赔上自己,这件事情,我和你哥哥会看着处理的,你别管了,最近好好照顾娘,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看她明显没有听进去,云初叹了口气,“别胡思乱想,凡事还有我和你哥哥呢,用不着你知道小丫头冲在前面!”
  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初 在宿舍听到几个片段,她都气愤不已,对面的舍友甚至觉得炮灰一家人太残忍,忍不住哭了一场。
  呵,看戏的人都哭了,那故事里的人该有多痛啊!
  若是没有她的强势,婆婆今日熬不过去,恐怕小桃下场也不会好。
  刚一进门,就死了婆母与小姑子,作为被罗氏教的胆小懦弱的谢云初,在这样的环境里,怎么可能陪着李淮安熬出头?
  不说刘俊峰与谢明珠的使坏迫害,就是克婆婆克小姑的名声,都足够她喝一壶了。
  这个时代,克亲与偷人,是给女人套上的最恶毒的枷锁,哪怕只是无稽之谈,也会让被她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不能堂堂正正的做人。
  谢云初的处境如此,一家人都死绝了的李淮安,他的结果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书里的结局,哪怕再来一百次,或许依旧是他们跨不过去的宿命。
  可凭什么呢?
  他们活着,又挡了谁的路,碍了谁的眼,要落得那般的下场?
  看着依旧昏迷中的婆婆,云初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放着李老头二人的怪异之处。
  想来想去,总归不是李淮安他爹不是捡来的,就是换了别人家的孩子这两种结果。
  对比罗氏于她,以及于亲女儿谢宝珠的不同,就能看得出来,亲生与他生的区别有多明显。
  对比李老太二人对公爹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他们根本不把李远方当儿子看。
  或者,并不是不喜欢中间夹着的老二,而是根本就不喜欢,甚至是恨毒了这个不是自己亲儿子的李老二。
  越想,越觉得她的猜想可能是真的,也许李远方并不是李家的孩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不多一会儿,整个院子里都被雪花覆盖。
  张氏躺在炕上,时不时呻吟两声,小桃靠在她的怀里,小声的啜泣着。
  云初茫然的望着窗外的漫天飞雪,难道,人真的抵不过命运的戏弄吗?
  可是为什么呢?
  这一家人,明明与人无争,与世无争,明明起早贪黑的忙碌,只为过上衣食无忧的安稳日子,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呢?
  难道,炮灰就该用自己的凄惨,奏一曲肝肠寸断的赞歌,以此来歌颂主角的圆满吗?
  不是凭什么啊?
  他们做错了什么?
  云初空洞的眼神涣散在漫漫银白里,她不甘心!
  也不服气!
  凭什么努力生活的人,要过的这么惨?若是这世间真的没有公平可言,那她就与这该死的规矩,束缚,所谓族规一起灰飞烟灭吧!
  反正也是多赚来的这一世。
  她的眼里,从茫然,到愤懑,到坚定,再看这漫天飘雪时,整个人的心境已经不同。
  李家村的枯树下,衣着单薄的少年,谢绝了送他回来的夏河生,步履沉重的,在皑皑白雪中一步步朝着家中而去。
  他顶着严寒踏雪而来,望着被满地白雪遮挡住的狼藉,一言不发的进了厨房,生火熬药,一气呵成。
  上房里,云初看他平静的面孔,总觉得底下藏着浓浓的暗涌。
  不过眼下不是照顾他的心情的时候,她扶着婆婆起来,与小桃两人配合着给她喂药。
  李淮安站在门口,目光深深的看着炕上的三人,从她们的脸上一一扫过,低头的瞬间,眼里闪过一抹狠厉,一抬脚就出了上房。
  漫天飞雪里,除了落雪的簌簌声,就是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咯吱声。
  李家村家家柴门紧闭,只有烟囱里的一缕青烟,伴着雪花悄然而去。
  青年一袭洗的发白的圆领袍,已经被雪打湿了一大片。
  头发白茫茫一片,远看如同一白头老翁一样。
  可瞧他背影,方知人正当少年。
  李淮安脚步坚定的正一步步前行,雪花落在他的身上,有的粘在衣服上,有的顺着寒风散落一地。
  萧瘦的后背笔直而挺拔,目标清晰的朝着村里祠堂的方向而去。
  孝字大于天,当年族长一句家和万事兴,逼的他忍下痛苦,将不公与恶心尽数咽进肚里。
  却不想,当年咽下去的委屈,如今化作一团团污秽,深深的反噬着,恶心着他们母子。
  当年的一再忍让,并没有换来老宅的感激,反而让他们觉得,他们活该。
  如今,替亡父休了母亲,又逼着他休妻,这一桩桩一件件,如何不让人觉得他们无耻。
  若是今日,连为母亲撑腰都做不到,来日,又如何做到,行大道,立天下,为民请命?
  不过嘴上功夫罢了!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青年的背影在这一刻,变得坚定且高大起来。
  妻子今日去老宅,意味着什么他自是清楚的,可他还是放任了,如今,他只需要一个公道。
  哪怕是背负不敬祖宗,不孝不悌的罪名,他也势必要让老宅的人付出代价。
  “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
  寂静的雪天,同鼓的声音异常刺耳,让听到的人,忍不住的跟着心颤。
  祠堂里的同鼓被人敲响,整个李家村都沸腾了。
  前一次同鼓响起的时候,还是太叔公他老人家去世的时候,今儿同鼓响起,该不会是七叔公又不行了吧?
  “栓子,去几家问问,看看谁不行了,再去祠堂看看,是谁敲响的同鼓。”
  大族长面色沉重的使唤儿子出去探听消息,其他人也是一家一个男丁,往祠堂的方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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