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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月有片刻的怔窒,她从他颈上抬头,轻声,“你,叫我什么?”
  在她懵然的目光中,宫恒夜望着她的眼睛,又低低叫她一声:“宝贝。”
  温月睫毛扑闪,她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身体。
  想看看,有没有全身发红到像只虾子。
  因为她真的能感觉到,自己冰冷的身体里有滚烫的热流在涌动似的,就好像,凝固的血液开始缓缓流动。
  只是她刚别开目光,他就捧住她脸,让她看回来,“躲什么?”
  “没躲。”
  温月轻抿唇,低垂眉眼,又把脑袋重新埋在他颈窝,很依恋的姿态,黏糊糊哼,“我喜欢小叔这样叫我。”
  虽然可能只是他一时内疚,可还是让她有种,她真的是他宝贝的错觉。
  好一会儿,温月的情绪彻底平复过来,才又闷声问,“所以,她真的是宫妍吗?”
  如果不是,他应该不会那么着急的离开,甚至都忘了她还在病房里。
  温月其实可以理解。
  毕竟宫妍是他妹妹,还是曾经惨死在面前的妹妹,如果是她,也不可能毫无所动。
  唯一让她难受的,或许是因为那个人是温夕。
  宫恒夜抚着她头发的动作顿住,目光落在虚空,轻声,“不知道。”
  他沉默了下,只用单手搂住她,拿出手机,点开视频给她看。
  “当初我背着妍妍逃跑,还有说的那些话,这些别人都不知道。”
  也就是说,温夕真的很有可能是宫妍重生了?
  温月看着视频,听着温夕说的那些话,眉心收紧。
  虽然觉得有些话说出来会刺激到宫恒夜,可如果她不说,宫恒夜是不是就会被剧情牵着走?
  “可,就算她真的是宫妍,那她四岁就……她现在变成了温夕,能像一个成年人一样说话生活,说明她肯定是有温夕的记忆的,这样,她还算是宫妍吗?”
  宫恒夜握着手机的手略微收紧。
  温月偏头,很轻的跟他说:“小叔,你被剧情影响到了。”
  宫恒夜目光黯沉,温月却很平静,“从现在她自杀开始,如果你顺着剧情走,就会开始对她心软,关心,在意,到最后喜欢她爱上她。”
  “虽然就算她拥有宫妍的记忆,可她已经不算是真正的宫妍了。”
  “宫妍只是你注意到她关心她的一个契机,实际上她依然是温夕。她的性格也好,模样也好,思想也好,她过往的经历也好都是另一个人,是温夕。所以就算爱上她,对你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肮脏的事。”
  她的话已经有些尖锐,毕竟这本来就是宫恒夜最在意的事,他的妹妹可以说就是因此而死。
  宫恒夜侧脸弧度都绷紧,“温月……”
  温月说:“这是剧情要你走的。”
  她望着他,扑闪的睫毛又密又长,清亮的眼瞳湿漉漉的,“可是,我不想让小叔爱上她。”
  她垂下眼睫,不再注视他的眼,因为怕看到他眼中的烦厌。而她破罐子破摔,要把一整天的委屈和烦恼都一股脑的跟他说明白,“我不喜欢这样的剧情,不喜欢温夕。就算她真的是宫妍我也不会喜欢她。我讨厌她,最讨厌她。
  每个人都说我欠了她,我是姐姐,我应该对她好应该喜欢她,可我就是做不到。我就是很小气,就是不喜欢。我凭什么就一定要喜欢她呢?
  刚才你说她醒了,我说那就好,不是我怕她死,是因为我怕她死了,你会永远在疑惑和后悔中念着她想着她,我只要想想我就觉得她好讨厌!
  我没有怪小叔因为着急把我丢在这里,可我怕以后她都会用宫妍的身份出现在小叔身边,我还没有活过来……”
  接下来的话被他的唇堵住了。
  湿软迎上来,吮得她灵魂轻颤。
  她颤着睫闭上眼,微仰下巴迎合他。
  所有急于发泄的情绪都被搅合在了舌尖。
  好一会儿,宫恒夜松开她。
  她依然委屈巴巴的望着他,好像还有满肚子的抱怨没有说出口,就算被他的吻堵住了还是难受。
  宫恒夜想,如果还活着,她这眼泪可能掉得比温夕还要多。
  还说别人是哭包。
  他捧住她脸,无奈弯唇,“所以说到底,我也是工具人。”
  温月蹙眉,“什么?”
  宫恒夜,“那么讨厌她,只是因为我还没让你活过来?”
  温月:“……不是。”
  宫恒夜,“那月月爱我吗?”
  温月,“我……”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宫恒夜掐了下她的脸,不再执着这个问题,而是轻叹,“我知道了。”
  温月皱眉,“知道什么?”
  宫恒夜浅浅弯唇,“知道,月月讨厌她,很讨厌她,不管她是谁都不会喜欢。”
  温月目光微闪,“那你生气了吗?”
  “为什么要生气?”
  宫恒夜莫名笑了声,“气你把我当工具?”
  温月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他又刮刮她鼻子,“娇气鬼。”
  “我哪有……”
  温月不是很自在,不知道怎么形容。
  其实这样的话,她以前也跟宫宸说过很多。
  每次宫宸维护温夕或者为了温夕忽略她的时候,她都会告诉宫宸,她不喜欢,她很讨厌这样。
  可宫宸只会觉得她任性,觉得她作。
  所以跟宫恒夜说这些的时候,她也做好了被他讨厌的准备的。
  因为,相比于宫宸,她想宫恒夜应该更在意温夕才对,毕竟,那可能是曾经惨死在他面前的妹妹。
  只是她忍不了,她性格已经注定了。
  她就是小肚鸡肠就是作天作地,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谁的妹妹都不喜欢。
  所以她其实做好了她说了那些话后会被宫恒夜讨厌的准备。
  说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可他的反应好像跟她想的完全不同。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觉得她讨厌。
  他甚至说:“今天我的确冲动了,我承认当时那个视频对我刺激很大,甚至忘记你还在医院。你说的不错,是我被剧情影响到了。所以以后,我会尽量冷静。”
  “以后看到她或者她发的消息的时候,我都会想想,我家的娇气鬼特别讨厌她,不想惹娇气鬼难过委屈跟我抱怨唠叨,就不能关心她不能在意她不能被剧情牵着鼻子走。”
  说完他问她,“这样行不行,还难过吗?”
  温月眼前冷不丁的有了雾气似的,快要看不清他了,鼻尖也莫名感觉到了酸,“小叔……”
  她好像更难过了。
  宫恒夜看着她眼底的碎光,默了两秒,低叹,“看来还是不行了。”
  他说完松开她,握着她的手起身,说,“走了。”
  温月,“回去吗?”
  宫恒夜,“不是说了,晚上带你去个地方。”
  “现在?”
  温月惊讶的转头看向窗外,又打雷又下雨的。
  宫恒夜,“放心,是室内,劈不到你。”
  “但是很晚了呀,还是下次……”
  宫恒夜转头,“可是要让娇气鬼开心,就得今天。”
  “让我开心?”
  温月微怔,想到什么,“所以上次,也是想让我开心吗?”
  宫恒夜没有回答,温月也不再多问。
  心里头却什么都明白了。
  上次,她因为父母的事儿不开心,所以他想让她开心。
  可其实今天,他应该比她更不开心的。
  他还是想着,要让她开心。
  被他丢下几个小时的委屈忽然就彻底散了。
  她乖了,老老实实跟着他。
  就好像有他在,她真的什么都不怕。
  夜雨滂沱,路灯都显得昏暗,他开车的方向朝着郊区,越来越偏。
  温月也越来越好奇。
  直到他的车开进了郊区某个游乐场。
  已经是闭园的时候了,又打雷下雨,游乐场里早就没有人。
  宫恒夜之前让黎锐订的票自然是派不上用场,所以干脆直接使用钞能力,让黎锐包了场。
  现在,这个游乐场除去工作人员,就只有他们。
  车子停下时,温月看到了前面那个建筑的名字:云端极光。
  她目tຊ光微动,“小叔,你带我来看极光吗?”
  宫恒夜松开安全带,偏头看她,“不喜欢?”
  “不是。”
  她唇瓣动了动,“我喜欢的。”
  而且,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喜欢极光呢?
  好奇怪。
  “感觉吧。”
  宫恒夜回应道:“就是感觉你应该会喜欢。”
  温月心口胀胀的,有什么快要满出来了。
  云端极光是这个游乐场刚刚推出的项目,从照片上看的确是很漂亮,很震撼。
  只是宫恒夜也没有现场看过,直到他站在那所谓的云端,也就是一架玻璃桥上,才发现自己好像被图片坑了。
  室内自然是不会太宽敞,玻璃桥也不算高,房顶铺着黑色幕布,显然就是要用来做人造极光的。
  宫恒夜冷着脸环视四周,是没想到买家秀能这么离谱。
  温月也在他身边感慨,“这是不是叫,图片仅供参考?”
  “……”
  他深呼吸,握住温月的手转身,“算了,等有时间,我带你去北极看。”
  他甚至开始盘算自己的假期,现在最重要的项目就是西城拆迁改建的项目,等这边完成了,或者能挤出个几天来。
  温月忙拖住他手阻止他,“来都来了,就看看吧。”
  宫恒夜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室内灯光熄灭,黑暗瞬间侵袭而来。
  温月低呼一声,朝他贴近。
  宫恒夜无奈,却还是用单手环住她,“温月,你是不是总是忘记,你是只鬼,应该怕的不是你。”
  温月:“……”
  她揪着他的衬衣,“鬼也有胆小鬼,为什么不能怕?”
  宫恒夜无奈笑了声,还想说话时,他手机响了。
  短信的声音。
  温月目光一动,会给他发短信的,现在也就只有温夕那只讨厌鬼了!
  所以不等他拿出手机,黑暗中,她精准的找到了他的唇,踮脚吻上了他。
  柔软覆上,宫恒夜要拿手机的动作一顿。
  她的亲吻很不熟练,胡乱在他嘴唇上磨蹭着,用牙齿咬着他的唇瓣,却格外磨人。
  宫恒夜喉结滚动,果然忘了什么消息,他正要化被动为主动时,四周有光亮起。
  温月下意识推了推他,“小叔,灯亮了。”
  宫恒夜顿了顿,抬头。
  温月也抬头。
  七彩绚烂的光如同画卷般在黑色幕布铺开,像是在漆黑天幕中铺开,瞬间绽放出极为绚丽的光彩。
  浓烈的色彩放肆描绘着‘夜空’,虚无缥缈的光,却有着变化莫测的形状。
  随之亮起的,还有漫天的繁星。
  星光投射而下,环绕在他们身周。
  那瞬间,当真让人有漫步云端,置身星空,仰望极光的错觉。
  温月诧异的看着周身的星星点点,指尖轻碰,碰碎一颗星星,缥缈的光便萦绕着散在她指尖。
  “好漂亮啊。”
  她看回宫恒夜,他的眼也不再是深色的黑,而是染上了灿灿星光,令人沉醉。
  温月痴迷着,轻声,“看来,图片也是可以当做参考的。”
  败兴的短信音是这时候响起来的。
  温月眼底的痴迷瞬间散去,像是瞬间被人从云端拉了下来。
  温夕就是有这个本事,总是让她轻易从天堂坠落。
  她轻轻噘嘴,嘀咕,“她好烦啊。”
  比她还像鬼,阴魂不散的。
  而这次,宫恒夜没有条件反射的要去拿手机,只是一直望着她,听着她不开心嘀咕的话,忽然弯了下唇,“我好像,忽然明白了。”
  温月闷声,“明白什么呀?”
  宫恒夜低垂眸,轻笑了声,“大概是明白了,怎么样才算真的爱上你。”
  温月一怔,“怎么样?”
  宫恒夜再次抬眸,看着被星光和七彩极光环绕着的她,平静道:“也许是,不需要你在我身边提醒我,我也能不被剧情影响,满心都是你。”
  就像现在,她像是星空中最亮的那颗,占据了他全部视线,让他没有办法再去想其他。
  也许真正爱上她,就能真正抵抗剧情的力量,不会再轻易被旁的人事牵动心绪。
  就算她不在眼前,也只想着她念着她,怕她难过怕她委屈,怕她哭。
  不会做出任何可能会到伤害她的事。
  只是这样的爱,跟他理解的脑瘫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爱她其实也会变成脑瘫吧。
  宫恒夜莫名有些无奈。
  温月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有点惊讶,他感悟能力好强。
  真的吗,这就是爱吗?
  只要这样她就能活过来吗?
  她紧绷着小脸,紧张的问,“那可以吗?”
  宫恒夜闻言眉心轻动,“可以……”
  她眼也不眨,他顿了顿,为难补充:“试试?”
  “……”
  温月眼睛一眨:“试试?”
  宫恒夜默了默,终究还是认命道:“嗯,试试吧。”
  试试看,如果是为她做个脑瘫,或许也不会太难接受?
  离开云端极光,重新回到车上,温月还在想他说的试试。
  怎么试呢?
  爱这种事是能试试的吗?
  她正想着,宫恒夜拿出了刚才一直没看的手机。
  消息果然是温夕发来的。
  “哥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哥哥,妍妍好疼,你能来看看妍妍吗?”
  温月面无表情的看了两眼,收回目光。
  刚割了腕,还有力气发短信!
  哼!
  她偏头,凑到宫恒夜面前,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下,啵的一声。
  宫恒夜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开,落到她气鼓鼓的脸蛋上,顿了顿,忽然说:“你还有句话说得也很对。”
  温月疑惑,他自嘲弯唇,“就算她真的有了妍妍的记忆,她也不算是妍妍。”
  他再次拉黑这个新号码,放下手机,似乎是不打算再管。
  然后他对她说,“温月,其实以前我一直很抗拒爱这个字。”
  在他的认知里,爱就像是du品,会让人颓废让人崩溃让人愚不可及歇斯底里变成疯子。
  他并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可是现在,又或者,从他答应带温月离开医院的那一刻开始,其实他就已经决定要把自己的感情交付出去了。
  “所以现在,我会学着去真正爱你,你自然也一样。”
  “我?”
  温月微睁了眸,他目光渐渐幽深,说:“你也得爱我。”
  说完,似乎觉得这句话还不够让她重视,又沉声:“必须爱。”
  他可没有免费付成不要回报的高尚,既然他要爱她,她当然也得爱他。
  温月咬唇,惆怅,“那,我要怎么爱你呀?”
  宫恒夜略显鄙夷的看她,“这都不会,你那三年恋爱怎么谈的?”
  温月头皮都绷紧了:“就这么……谈的呀。”
  宫恒夜挑眉:“没跟他说过吗?”
  “说?”
  “既然要爱,当然要从说开始。”
  “说什么?”
  温月更懵了,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而他看她两秒,手臂圈住她颈揽她过去。
  然后在她茫然的目光中低头,用唇碰了下她软软的耳垂,一字字,低缓教她:“说,宝贝,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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