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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到半途,果然彻底变了天。
  第一道闪电落下来的时候,宫恒夜睁开从上车后就紧闭的眼看向窗外,薄唇紧抿成线,紧绷的脸色更加难看。
  冯阳也不由抱怨,“这鬼天气,怎么天天打雷下雨的。”
  夏季,接连半个月的雷雨季其实都是正常,可这样的天气总是会让人心情更烦闷些。
  宫恒夜没有说话,他只看着越渐压抑的云层以及越来越频繁的电光。
  每一道雷落下,好像都劈在他心里头,那种紧绷压抑感越来越强。
  他忽然开口:“去夜阑。”
  冯阳一愣:“什么?”
  宫恒夜口吻冷淡的重复:“掉头,去夜阑。”
  冯阳从后视镜中扫去,很为难:“九哥,这么晚了还想喝酒吗,不如回家喝?”
  宫恒夜目光落过去,面色平淡没说话,冯阳却麻溜闭了嘴,也不敢劝了,在路口调转方向朝夜阑会所去了。
  根据宫恒夜在剧情里看到过的,宫宸在温月死后,几乎日日待在夜阑醉生梦死。
  所以他推测,今天宫宸从医院跑掉,其实应该也是去了夜阑。
  果然也如他所想,夜阑的工作人员一听宫恒夜要找宫宸,赶紧将他带到了三楼某vip包厢。
  走过这一路都没有看到那小白眼狼的影子,宫恒夜猜她是在包厢里陪着宫宸。
  宫宸根本看不到她,她还默默陪着人家,还真是情深似海。
  想到这里,宫恒夜目光轻动,说不定宫宸已经能看到她了呢?
  毕竟上次在海庭宫宸就差点能感觉到她。
  也就是他出声,才打断了他们牛郎织女鹊桥相会。
  想到这里,宫恒夜脸色已经跟外面的雷雨天一样沉。
  他很想掉头就走。
  担心什么呢?
  人家在未婚夫身边挺好的,也不可能被雷劈到。
  他真是全帝都最闲的人,才会瞎操心。
  可是已经到这里了,现在走,反倒显得他在意。
  反正他也不是来找那小白眼狼的,他就是来看看他那不成器的侄子到底还能闹出什么笑话来的。
  想着想着,就已经到了包厢门口。
  心里那股闷气堆积着,不等服务生替他推门,他已经一脚把门踹开了。
  服务生吓了一跳,赶紧退到旁边。
  宫恒夜凉薄的扫进去,只想用最冷的目光盯住那只小白眼狼,却在扫了一圈后收紧眉心。
  宫宸抱着个盒子倒在包厢宽大的沙发上,茶几上横七竖八的倒着酒瓶和酒杯,地上还有摔碎的。
  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当然,更没有小白眼狼。
  难道是知道他来了所以隐身了?
  宫恒夜不紧不慢的迈步进去。
  目光从包厢的每一寸扫过,最后再落到宫宸身上。
  他已经是彻底醉了,抱着那个骨灰盒,醉在梦里哭着叫“月月”“宝宝”。
  真可怜。
  宫恒夜都快被他这痴情模样感动了。
  而女人的心最是软。
  温月看他这么哭一哭,会心软也是正常的。
  宫恒夜眼风轻掠过四处,“出来。”
  回答他的,只有宫宸沙哑的哭声。
  宫恒夜眉心更紧了些。
  奇怪,他好像真没有感觉到温月的存在。
  平时就算温月跟他玩儿隐身,他也能有那种和她处于同一个空间的感觉,可现在这包厢里,还真就什么都没有。
  插在西装裤袋里那只手微微一紧,宫恒夜脸色变了。
  她没有来这里,她没有来找宫宸?
  那她会去哪里?
  外面雷电交加,她还真敢到处乱跑,真不怕雷劈!
  心脏倏地缩紧,宫恒夜果断转身,在服务生诧异的目光中,大步离开。
  冯阳还在外面等着,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才能让九哥早点回家别喝太多,却不想宫恒夜已经匆匆回来,拉开车门上车,“去……”
  他开口,又忽然停下。
  冯阳疑惑,“去哪儿啊九哥?”
  宫恒夜薄唇紧抿。
  去哪儿?
  他也不知道她会去哪儿,现在要去哪儿找她?
  一道电光划破暗夜,又很快被黑暗吞没。
  宫恒夜打电话给黎锐,不给黎锐说话的时间:“查一下温月待过的孤儿院在哪里?立刻!”
  黎锐虽然不明就里,可从宫恒夜的语气听得出事情紧急,他也不敢耽误。
  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不过五分钟,黎锐就回了电话过来:“就在帝都郊区,一个叫永善的福利院。”
  宫恒夜挂了电话,一个字的废话都没等黎锐说。
  然后再次拉开车门下车,“你先回去,我自己开车。”
  莫名其妙就被赶tຊ下了车吃了一嘴车尾气的冯阳:“?”
  九哥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他打电话给黎锐,“你觉不觉得,九哥很像是谈了恋爱的样子?”
  患得患失情绪多变,行为古怪,想一出是一出。
  不管是昨天去买醉,然后大晚上忽然急急去公司转一圈。
  又或者是今天忽然跑到夜阑却不喝酒,现在又不知道要去哪儿?
  黎锐忙道:“你也有这个感觉吗,我也觉得,今天boss还让我订游乐园的晚场票,虽然结果他没去。不过奇怪的是票也只订了一张,说是谈恋爱吧好像也不像。”
  冯阳默默点头:“也对,白天你在九哥身边,他离开公司我都陪着,也没见到他身边有女人。真要谈恋爱,总不能跟鬼谈。”
  黎锐叹气:“估计还是因为之前被雷劈过的缘故吧,这样,我想办法劝劝Boss,有时间再去仔细检查检查。”
  两人在这边各种猜测,宫恒夜已经把油门踩到了底。
  他不知道温月会跑哪里去,可如果让他猜,他想她可能会去孤儿院。
  也许是因为早上何丽华说的那些话。
  她因为这个不开心了一整天。
  雨越来越大,宫恒夜紧盯着前方,目视距离很短,已经看不太清楚。
  可某刻,他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朝路边一瞥。
  重重雨幕后,他就这么看到了那只躲在路边临时建筑下,离家出走变得狼狈可怜的流浪小猫。
  心脏一松,眼神却更沉。
  快速转动方向盘,轮胎在被雨水湿透的地面摩擦出刺耳声音。
  温月闻声抬头,看到的就是缓缓落下的车窗,以及那张比雨夜还要冰冷的英俊脸庞。
  睫毛簌簌轻颤,她微微睁大了眼,惊讶的看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小叔……”
  宫恒夜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语气懒散却冷淡,“竟然没被雷劈到?看来你运气还不错。”
  温月咬唇轻声,“差点就劈到了。”
  宫恒夜“哦”了声,冷笑:“那挺可惜。”
  温月不说话了,她听出他在讽刺她。
  她的沉默让宫恒夜心头更生一股烦躁,语气也重了两分,“还不上车,是真想被雷劈吗?”
  温月不敢再迟疑,慌忙飘进了车。
  在他身边的副驾驶坐下,她才小心翼翼问他,“小叔,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宫恒夜只看着前面,情绪不明,“路过,碰巧。”
  “路过?”
  温月显然不信,“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呀?”
  宫恒夜转眸看她,英俊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可那双眼睛却像是融着七月的雷雨,冰冷又凶狠,“我要去哪儿,有必要跟你汇报吗?”
  他弯唇,压出声低笑,“温月,你以为你是谁?”
  温月眼里闪过慌张,是那种会再次被人丢下的慌张。
  她唇瓣动了动,嗫喏出声,“对,对不起……”
  她看出来了,他在生气。
  就好像他说的,他去哪儿有必要跟她汇报吗?
  所以他在气她,出来却没有跟他说。
  温月小心翼翼望着他,手指轻轻扯住他衣袖,“小叔,我不是故意要乱跑的。”
  她的眼睛像是刚才淋了雨,一眼望去很湿润,又因为带着忐忑,就更怯生生的可怜。
  宫恒夜安静回望住她,眼神深得望不见底,微妙而晦暗。
  他没有开口,温月便又小声说:“我本来只是想趁着你开会到福利院看看,能不能找到我妈妈的信息。”
  她越说还越委屈,从跟他解释的语气,变成了撒娇似的,“可我来了之后发现,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那些东西我都碰不到。然后我就想回去了,刚走到这里就变天了,其实我刚才好害怕的……”
  她本来以为成为魂魄就能像电视里那些鬼魂一样,飘得特别快,能在他开会时飘过去在他开完会就飘回来。
  很明显,她被那些电视骗了。
  她飘得一点儿都不快,费尽力气也就跟跑步的速度差不多,后来她还是蹭了公交车才到的福利院。
  可郊区公交车少,回去的末班车她错过了,只能继续努力朝回飘。
  本来想着看到路边的车再蹭蹭,不料这地方人烟稀少车也少,飘了好久都没碰到。
  变天的时候她就知道要打雷了,吓得找到就近可以躲避的地方直接蹲在这里动也不敢动了。
  她还以为自己得在这里蹲上一夜。
  却没想到他会出现。
  温月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是那种永远不会被遗忘的感觉。
  昨天是,今天也是。
  他知道她害怕打雷,所以只要是打雷,他就会出现。
  让她莫名生出种,他永远不会忘了她的想法。
  宫恒夜听着她的解释,片刻后淡声说:“不是跟你说过吗?”
  她“嗯”声,疑惑望他。
  他移开目光:“别对我撒娇。”
  温月噘嘴反驳:“这算什么撒娇?”
  宫恒夜唇角抿了抿。
  都娇成这样了还不算撒娇,她平时对宫宸撒娇,得娇成什么样?
  本来因为她解释已经散去几分的燥郁又升腾起来,他从储物箱里摸出烟盒。
  温月见状睁大眼,“小叔你抽烟?”
  她跟在他身边几天都没见到他抽过烟,她还以为他是不抽烟的呢。
  宫恒夜正要点燃烟的动作顿了顿,偏头,“鬼应该不介意二手烟吧?”
  “?”
  温月小声嘀咕:“可抽烟对身体不好。”
  宫恒夜嗤笑了声,没想搭理她,温月目光一动:“我怕火!”
  “……”
  宫恒夜要摁下打火机的动作再次顿住。
  这应该烧不到她的吧?
  可万一不小心呢?
  宫恒夜眉心收紧,想了又想,还是略显烦闷的将打火机和烟扔回储物箱,“你怕的东西还挺多。”
  温月歪了下脑袋,“其实,我最怕小叔。”
  宫恒夜面色一沉,还没说话,她又说:“不过,现在也不那么怕了。”
  她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小叔很凶,可是,小叔也很好。”
  至少,她以为的最凶的人,才是从来不会忘记她的人。
  就从,她不过发了条消息给他,他便连夜从国外赶了回来开始。
  而那时候,他们还只是没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
  宫恒夜轻呵,再次看向前方雨夜。
  不止会撒娇,还会装乖卖巧。
  他很好这件事,需要她说吗?
  就冲着他明明气得要死还跑来找她,他就已经是全帝都最善良的人了。
  正想着,肩膀上忽然落下一片冰凉触感。
  他蹙眉偏头,便见她的小脑袋瓜靠在了他肩上。
  她轻声,“小叔,我可以靠靠你吗?”
  靠都靠了才问,是不是晚了点?
  宫恒夜移开目光,没什么情绪的“嗯”了声。
  靠就靠吧,反正也没什么重量,轻飘飘的。如果不是那种冰凉,几乎也感觉不到。
  车窗外雷雨狂骤,像末日将至,世界在地面蓄积的一个个水坑中颠倒。
  雨水将车身砸出乒乒乓乓的声响,水流从车顶流泻而下,在车窗边沿蜿蜒游走。
  外界的冰冷躁动,也让车内显得更加安静。
  温月静静的靠在宫恒夜肩头,看着车外电闪雷鸣。
  不但不怕了,反而觉得,这样的末日之景竟然也可以这样惊艳。
  正想着,冰凉的耳垂忽然落上抹温热。
  她诧异转眸,便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眸。
  他食指和拇指捏在她耳垂上,指腹温暖,微用力掐了她一下,叫她:“温月。”
  温月眨眨眼,他说:“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
  他顿住,莫名觉得自己如果说再有下次就不会管你了这话,显得格外幼稚小学生,丝毫没有威慑力。
  目光微动,他冷漠勾唇:“再有下次,打断你的腿,绑起来……”
  这霸总台词,她熟悉啊。
  为了证明自己乖巧以后不会了,温月赶紧接嘴,“干!”
  说完后,温月反应过来。
  “(*ノ▽ノ)”
  所以现在隐身来得及吗?
  宫恒夜:“?”
  这花心的小色鬼,还真对他有想法!
  这算不算吃着碗里念着锅里?
  难怪一边抢他初吻一边跟宫宸恋爱!
  呵……
  他眼神复杂的盯了她两秒,松开捏着她耳垂的手,用食指戳住她脑袋将她推开,然后才莫名一笑:“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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