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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婠此时已沐浴更衣,眼瞧着就要睡下,可人还未走至塌前,便听见外间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主君......大娘子睡了。”
  “怎么?我回我自己的房间,还要受你们管制不成?”
  沉香微微一怔,将头转过头,向立在一旁的芙蕖求救。
  “主君莫怪,大娘子今日舟车劳顿,又处理了府中要事,先下真的是累急了。”
  顾清开冷笑一声,一双眸子异常清冷。
  “我想你们大娘子,是睡不着的。”说罢,便迈开步子朝里间走去......
  “主君!主君!”
  “诶哟,我说芙蕖姑娘,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公子难得去大娘子房中,你就别跟着添乱了!走吧!”
  怀玉生拉硬拽地就把芙蕖给拖了出去。
  唐婠迅速披上了一件外衣,顾清来进来的时候,她正欲往外处走去,二人差点撞个满怀。
  高大伟岸的身影,将房中的光线挡住一半。
  唐婠微微福身,“官人这么晚了还来,是有事相商吗?”
  “你若心有不甘,尽可以找我,为何在孩子身上出气。”
  唐婠面不改色,走至桌前,十分自然地开始点茶。
  “听官人这意思,是对我的安排很不满意了?”
  “小月是身份不明,可你故意苛待,难道不怕传出去,别人说你唐家的女儿善妒吗?”顾清开审问。
  唐婠默然一笑,轻启朱唇:
  “官人既是觉得我处理的不妥,大可以自己去重新安排,何必连夜前来通知我呢?想是官人不好亲自坏了规矩,这才过来要挟我。”
  顾清开神色忧郁,心似是被什么堵住一般,万分憋闷。
  “唐婠,这女人若是太过聪明了,害人也会害己。”
  “人活一世,总归要清醒一些,才不会为人情世故所困。”
  顾清开走至白日小憩的矮榻前,掀起缎袍,沉稳地坐到了上面。
  “侯府亏欠你,我自知晓......可这日子终究是要过下去,我还是希望你快乐的......”
  话音刚落,顾清开忽而注意到,在矮榻旁处的梳妆台子上,赫然摆放着一块雪白的锦帕。
  顾清开只觉双颊烧的灼热,有些坐立难安。
  “祖母同你我说的事,该当和解?”顾清开抬头,赫然问道。
  唐婠将一道咬盏咬得极好的茶,送至了顾清开身边。
  “酒满敬人,茶满送客,有些东西,当要掌握火候,才能万事圆满。”
  顾清开眸光深邃,一时有些出神,“如何圆满?”
  “官人须得约束自己的行为,少去不该去的地方,你我虽不能举案齐眉,但最少也得做到相敬如宾吧?”
  唐婠着了一件东方既白色的中衣,外搭一件碧色的短袄,烛火摇晃,将一张精致到极限的小脸映照的愈发怜人。
  顾清开在成婚之前,远远见过唐婠一面,当时只知晓她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小女子,并未有其他想法。
  如今他算是领悟了,为何祖母极力保住这段婚姻,只因这唐家嫡女见识非凡,才智过人,有深谋远虑之格局,若是男子,绝不逊于沙场将士。
  “这东西,康嬷嬷明儿一早,定会来取.....”顾清开移过视线,十分不自然地说道。
  唐婠讥讽一笑,起身,朝帷幔后边走去。
  “官人又不是什么童子之身,怎的在我面前还自持端庄,想糊弄过去,就自己想办法。”
  顾清开被怼了个下不来台,愣了半晌,走至书案前边,拿起剪刀,将自己的小拇指化开了一道口子。
  刺目绚烂的花朵,在洁白如霞的锦缎上,绽放开来。
  顾清开一夜未出唐婠的房间,合衣在榻前坐了一宿,芙蕖早起送水进来的时候,深觉尴尬。
  “主君。”芙蕖按照规矩朝他行礼。
  小桃翻了个白眼,假装没有看到一般,端着盆子就进了帷幔里边。
  顾清开觉得自己再继续待下去,也是自取其辱,索性起身,冷着脸就朝外边走去。
  可人还未出正堂,便又折身反了回来,非但又坐回到了原位,甚至还把那件青白色的外衣给脱了去。
  这一举动,惊住了正在伺候唐婠穿衣的小桃。
  她甚至觉得顾清开举止轻浮,是伤了神经的缘故,许是昨晚坐榻而眠,疲累不已才至身体崩坏。
  芙蕖推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乱看。
  唐婠穿好衣服,走至外边,望着他那张终年冷漠的脸,淡淡开口,“官人可是要在我这里换朝服?”
  顾清开不语,端起方才芙蕖拿进来的漱口盂,独自洗漱起来。
  沉香瞧了一眼唐婠的脸色,忙走了过去,侍奉顾清开净手。
  片刻未到,老太太身边的康嬷嬷便过来了。
  “主君和大娘子可有起身了吗?”
  唐婠这才明白顾清开的用意,提起裙角朝外走去......
  “有劳嬷嬷挂念,可是祖母有事相告?”
  “倒是没什么,只是差奴婢过来取一件东西。”
  “嬷嬷请进。”唐婠恭敬地说道。
  康嬷嬷走至内室,瞧见顾清开正在女使的侍奉下穿衣洗漱,心中倍感欣慰。
  芙蕖识趣地将那‘贵重’物件,呈了上来,走至康嬷嬷身边,柔声说道:“这是嬷嬷想要的东西。”
  康嬷嬷瞧了瞧芙蕖的脸色,欲要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芙蕖笑道,“老太太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闻言,康嬷嬷这才松了口气,拿着芙蕖呈上来的物件,转身离开了檀溪居。
  顾清开将衣服穿戴整齐,又破天荒的在唐婠这里用了早膳,这才去上朝。
  守在檀溪居外边伺候的女使婆子,瞧见顾清开从东间里出去,个个挤眉弄眼,私底下议论纷纷。
  “都干什么呢?想是没事情做闲的你们,敢在这里议论主母娘子!既然那么爱嚼舌根,不如转道去那市井里边说书,挣个把银子,凑个衬手的头面嫁一头家去!也过过那当家主母的瘾!”
  小桃走至院子中央,狠狠责骂了她们一番。
  哪知其中一个老练的婆子,上来就回怼了小桃几句。
  “姑娘这话未必也太刻薄了,仗着自己是大娘子的陪嫁,整日在这屋里吆三喝四的,殊不知,这里是侯府,我等虽不是唐家过来的人,可到底在这侯府也是有些脸面的,上了岁数的人,怎由得你没皮带脸的骂一通?”
  “呦呵,你也知道你是一把岁数的人,可这世上也有那为老不尊带坏小的的泼才,我是怕你昏了头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敢在主母娘子的屋子里头为非作歹!”
  老婆子被骂得红头胀脸,刚要开口说话,就见唐婠从屋子里头走了出来。
  “钱妈妈真是好威风,看来连我这做大娘子的也得看你的脸色行事了。”
  芙蕖将一把椅子搬到了廊下,扶着唐婠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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