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被她模仿林黛玉阴阳怪气,气得差点没站稳,双目发红地指着傅阎,手指都在发抖:“瞧瞧你这牙尖嘴利的媳妇!
傅阎,我今日就问清楚你,你是要娘,还是要她?倘若你还念着生你养你的娘,今日你就把我的钱夺回来,然后休妻将她赶出家门!”
“休妻”二字触及傅阎的底线,他不再淡淡然,就许氏对自己的谩骂左耳进右耳出。
他面色凝重,斩钉截铁道:“要我休妻,绝不可能!”
这声低呵声量不大,却清晰地送到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不仅是屋内,屋外站着等自家爹的村长两儿子也听全了。
像打开了话口子,傅阎一改寡言少语的性子,继续说,言辞诚恳地仿佛在做什么承诺:“绵绵救我一命,从今往后我有的,都是她的。这辈子只有她弃我,没有我弃她。”
傅清甩着他假装斯文的宽袖转身,嫌弃道:“白生养你这么大,未曾料到你竟是个娶了妻,就忘记生恩养恩的窝囊废!”
闻言,傅阎一双凤眸似有寒芒闪动。
生恩……还不见得是。
至于养恩,他当初如果是个在路边乞儿,孩童时期也不至于那样的悲惨。
傅阎不怒反笑,扬起的唇角没有一丝温度,语气诡异的冷静:“爹,娘,以前我不在绵绵身边,让她吃了苦头。如今分了家,儿子得先看顾着妻子了。”
他又望向林村长:“林爷爷,绵绵昨日替我分家,她只要了银两。她年纪小,考虑容易不周全,我本该分得的房和田地,她遗漏了。”
林村长拍着椅子的扶手,懊恼地唉声叹气道:“你媳妇年纪小,但我昨日就在现场怎么就忘记了呢?瞧我这事办的!”
肯定是昨日崔绵分到手的五十两大额晃了他的神,所以忘了分不甚值钱的房田了。
一提到还要再分家产,傅清许氏傅满杨氏霎时精神抖擞地反对,傅阎充耳不闻,安抚林村长:“不要紧。阎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劳烦林爷爷您再辛苦帮小子主持一回分家?”
林村长顺着胡子,露出欣慰的笑容。
记忆里那个在雪天里,穿着薄衫,手脚干裂嘴巴冻到发紫,长途跋涉只为送抄写好的文章给大户人家,一枚铜板一枚铜板地赚钱好攒钱上学的小小男童。
他长大了,长成一个英俊挺拔的青年。
傅阎从一个被爹娘抢走念书积蓄的小娃娃到及冠青年,他十多年来对爹娘打压的反击,林村长看在眼里。
但今天傅阎的反击林村长格外喜欢,颇为满意!
那对没人性的爹娘就该这么治!
林村长身心愉悦,一乐,嗓门也跟着大了,中气十足地嚷来屋外的两儿子,命他们去请傅家的老宗主过来一趟,他要与傅宗主再主持一次分家。
没过多久,只有他两个儿子跑了回来。
林村长的大儿子林子轩道:“爹,傅爷爷说他昨日腿疾又犯了,就不出门一趟了,让您一人主持便可。他说您主持的分家结果,他都接受。”
傅清的瞳孔猛然一缩,念念有词道:“我不信你们两兄弟说的,你们都向着大郎。我要亲自去请我家老宗主过来!”
林村长的二儿子名林斐然,他与温良的兄长性格相反,长得人高马大性格也大大咧咧,他人往门口一站,直接挡住了傅清的出路。
他和兄长是林村长的老来子,年纪比傅阎小几岁,从小就崇拜傅阎能文能武。
以至于他面对苛待自己偶像的傅清,没有半点好脸色。
他抱着手痞里痞气道:“傅清叔,你也不用去一趟了。傅爷爷他特意叮嘱我们转告你,他如今近日身子都不适,让你不要过去他家叨扰。如果你不听,过年时你就不必去祖庙祭奠列祖列宗了。”
话重到这份上,傅清哪里敢亲自去傅老宗主家确认真假,只得憋屈地回头,重新坐回原位上。
他重重地锤打大腿泄火,而后恼火地抬头注视傅阎:“大郎,爹告诉你,你既然要了银子,房和田我断然不会再给你!”
林村长即刻接上他的话尾:“这事好办。按照分家的规矩,本该分给他的房子和良田没有分,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我林灿作为一村之长,既然主持你们的分家,一定会做到公平公正。现在傅阎分家只得了银子,小夫妻被你们赶出来,可怜兮兮挤在这种比鸡舍大不了多少的老破屋里,那他们往后不必养你们老了。
除了大病要三兄弟一起凑钱出外,有别的什么事宜,傅阎一概不用出钱出力。”
他又说:“傅清许氏,你们要大郎这个人,还是家中的房田,我只容你们想半刻。”
在傅家四人跳脚争吵前,林村长大手一挥,指挥两个儿子将他们强行“请”出小屋外,让他们在外商议好后,傅清亲自过来告诉他结果。
在外思来想去,傅清认为还是要人好,毕竟傅阎是个儿子呀。
他道:“唉,我还是要人吧,该分他的房子良田就分给他吧。”
许氏可不答应:“凭什么分给那个不孝子?我不答应,你要是敢分给他,我立马收拾行囊回娘家!”
刚刚嫁给傅清的头三年里,她因为生育不了,受尽夫家的冷眼,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她除了傅阎,还有两个儿子给她撑腰,丈夫都得给她三分面子了。
傅清不知是第几回听她威胁自己,不耐烦道:“你年纪多大啦,还动不动说那种疯话,旁人听了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杨氏也不乐意傅阎再得房和田地。
家中的房子和能产粮的水田就那么多,分的人越多,分给她丈夫傅满的份额就越少。傅满能继承的家产,以后可是她儿子小桂的。
杨氏推了推傅满,小声说:“你娘说的对,快劝劝公爹。”
傅满的想法与他娘亲妻子一致,“爹,我娘说的极是呀!大哥他虽说是醒了,但你看他伤成那副模样,一进去屋子内满是苦涩的汤药味。谁知道他是不是回光返照,靠着昂贵的药吊着命呀?”
二郎说的有理。
傅清想,倘若要傅阎这个儿子,傅阎好不了了怎么办?届时又要给他买药请大夫,银子如流水那么花呀!
不行,不要傅阎养他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