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绵见他担心,又换个由头安抚他:“想买橘子是一回事啦,我主要想从今天开始做几种熟食,傍晚的时候在镇上售卖。我们家现在的银子还能过上一段日子的,可是我不想坐吃山空。”
吃喝是一项支出,加之她不清楚傅阎过些日子的伤势会恢复得如何,倘若不佳,还要请大夫医治,也要在三餐上下功夫调养。
唉,家里有个需要关爱的伤患小可怜,她作为身体倍儿棒的美少女,要努力养家呀!
她捏着专门涂药的光滑小木片,继续给傅阎背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敷上厚厚的膏药,忽然跟前的人转过身来,她头顶一沉。
傅阎在揉她的发顶。
他动作很温柔,像是害怕力道再大点,会伤了她一般。
——“你干嘛摸我的头?”“难道你被我要养家的豪情壮志给感动到了?”
崔绵一瞬间猜想不断,她偏开自己的漂亮的小脑袋,不给碰了。
热意不知不觉攀爬上盈白细颈,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紊乱了,在心里急切道:大哥你行行好,你解释解释你为什么顺小狗毛似的揉我的头呀?我的脚趾都快要抠出万里长城了!
傅阎:“别怕,我们家其实”
他的话戛然而止,眉头微蹙,飞快扯来亵衣穿上,语气稀奇地不悦:“我爹娘来了。”
崔绵:“……有吗?”
沙沙沙,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外头有开门声。
他们家外面腰高的院门被人打开了。
在她真切听见紊乱的脚步声时,不速之客一把推开了她家的破门,可怜的门比起之前发出更大的咔咔声响,好似在控诉人类欺负它老弱病残。
果不其然,傅阎的娘许氏一马当先破门而入。
她身后跟着傅清,傅满杨氏夫妇,就连这两口子生的小胖墩小桂,也拖着他绿油油的大鼻涕进来了。
显然他们一路静悄悄来,准备给她和傅阎来个出其不意。
崔绵默默吐槽:什么迷惑行为?
真的白天不能说人,夜晚不能说鬼。
她前一阵还在想傅家人为什么没跑到傅阎面前控诉她,这群人就悄摸摸像丧尸偷袭似的过来了。
她默不作声地飞快朝傅阎眨眨眼,用眼神夸赞他:哎哟,少侠好耳力!
傅阎:“……”还有外人在呢。
唉,他的妻子好调皮。
许氏一进门已做好了冲到大儿子面前痛哭流涕的准备,结果进来一瞧,大儿子衣衫不整地坐在床沿,而她恨得牙痒痒的大儿媳妇居然也坐在床上,二人靠得那么近,一看就不是在干正经事。
见她这个婆母进来了,崔绵甚至朝她的大儿子抛媚眼。臭不要脸的狐媚子,敢情是当着大儿子的面挑衅她呢!
她等会儿定逼傅阎休妻,让这个不知打哪儿来的小贱人跪地上哭着求她!
许氏这么想好后,恶意指着崔绵破口大骂:“青天白日你们这是床上做的什么!你们两口子还要不要脸了!!”
傅清偏过头,愤愤道:“唉大郎你一醒来怎么就……你这样成何体统,还不速速穿好衣裳!”
他从小到大对傅阎这个大儿子就没好气过。傅阎刚出生时,他很高兴有了长子,没人再因为他成亲三年仍生育不出一儿半女戳他脊梁骨。
可自打傅阎越长越大,初初学会走路后,傅清就发觉不对劲了,连旁人也议论纷纷,都说傅阎的模样与他这个亲爹没一处相似。
整个云奚村的傅姓人,莫说男子,女子也没一个有傅阎这般好相貌。
村子渐渐便有流言传出,说傅阎其实他妻子许氏与外面奸夫偷情的奸生子。
傅清如何能忍,他再相信许氏也受不了别人笑话自己带绿帽,一气之下要休妻,要将刚会唤爹的傅阎赶出家门。
许氏当场哭晕过去,大夫过来诊脉,说她又怀了身孕后,傅清算了算日子,她如今那肚子里的确实是他的种。
盛怒过后,他彻底冷静下来,仔细回想,许氏怀上大儿子傅阎的日子,以及许氏在外意外生产,后来抱大儿子归家的日子,大儿子应该是她足月生的。
许氏醒来,抽抽搭搭地哭着说她娘家以前那几辈老人里就有长相出挑的,被富贵人家雇去当丫鬟,自家大郎不定就是长得像了他们。
折腾了许久,傅清逐渐软和下来,也相信了许氏的话,对外也讲自己的大郎模样出挑是像了许氏的娘家老人。但面对同自己截然不同的相貌,傅清看着傅阎是生不出一点父爱。
即便现在亲眼见到傅阎胸襟露出止血裹伤的麻布,他只认为大儿子伤风败俗,大白天不穿好衣裳,却不在乎大儿子脱衣的原因。
杨氏是来凑热闹,顺带给相公傅满摇旗呐喊讨回银子的。
她拉着小桂假模假样地侧过头不看傅阎,在心底里咬牙恨道:小时候算命先生就说我是旺夫命,傅阎,谁叫你以前不肯娶我,现如今娶了个扫把星倒大霉了吧?我给你二弟儿子都这么大了,崔绵可给你生育了一儿半女吗?
傅满不知自己妻子还惦念着自家大哥不娶她,他倒是记着傅阎今早当众不理他,让他在乡亲们面前丢了脸面。
他上前两步,嗔怪道:“大哥,我今早瞧见你醒了,别提有多高兴了!可是你呢,弟弟如何卖力气叫你你都不愿意搭理我。难不成……是有什么人给你吹了枕头风,教你不与兄弟亲近?”
傅满满怀抱怨,就差点名是崔绵教唆傅阎不理会他。
穿好外衣,傅阎撩出夹在外衣亵衣中间的长发。
昨日崔绵简单给他擦洗身上干涸的血渍时,顺便洗了洗他的头发。墨黑长发被他随性披撒身后,散漫且慵懒。
然而傅阎的脸色可不好,神情阴沉,面目严峻,他低呵道:“傅满,你简直放肆!”
傅满被他叫名字叫得一哆嗦,平平无奇的脸上冒出虚汗,他生平最是害怕大哥,大哥训斥他总不留情面,冷酷无情。
有爱偏袒自己的爹娘在,傅满硬着头皮讲:“大哥我怎么就放肆了?是不是因为崔绵在你醒来后胡说八道说了我们什么,所以你记恨亲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