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卫还不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见人还没出来,他自己气呼呼地走进去,一见到金安宁就质问道:“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把爷的药给倒掉了?”
说这话时,他不断给她使眼色。
金安宁视线穿过房门,看到了隐在廊柱后的冯妈妈。
她抬起下巴回答:“好玩啊!”
褚卫被这答案给噎了噎,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还挺骄傲啊,青光关门,拿鸡毛掸子!”
青光麻溜关上门,也挡住了外头人探究的视线。
金安宁还以为他胆子大了敢揍她,结果就见他举着鸡毛掸子走向床铺挥打在枕头上。
他边打还边振振有词道:“让你倒药,反了天了啊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以后再倒一次爷打你一次……”
金安宁:……
这是在闹哪一出?
金叶仍警惕地护在主人身前,没有挪动分毫。
直到青光小声道:“主子,冯妈妈走了。”
褚卫才把掸子一扔,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喉,抬眸看金安宁时,摇头轻叹道:“你能不能让爷省点心,别去招惹奶妈了,每次爷都要给你收拾烂摊子。”
奶妈跟他告状金安宁把他的药倒掉,前几次他敷衍应付过了,这次她开始哭诉说他长大成人不需要她了,希望他能准许她回老家。
到底是母妃陪嫁的婆子,又是奶大自己的妈妈,褚卫不能寒了她的心,所以想给她一个交代,又不愿真的苛责金安宁,才有了方才那一出。
金安宁得知缘由,心里冷笑了声,这冯妈妈还真懂得以退为进。
她又不好跟褚卫明说药里有毒,否则他刨根问底个没完没了。
况且口说无凭,一边是刚娶进门的小媳妇,一边是知根知底的奶妈,偏向谁猜都不用猜。
这件事她也不想再拖下去。
她问青光:“上次交代你的事,办了没有?”
青光忙应道:“东西等会就能送来了。”
金安宁对褚卫道:“我会给你个真正的答案。”
褚卫鲜少见她这般正色说话,不知为何,他莫名就信服了。
“好。”
青光出去一趟,回来时手里提着个盖着布的东西。
他刚搁在桌面,金安宁走上前掀开。
几只小白鼠出现在众人面前。
褚卫错愕:“你不会要告诉爷你要养这东西?”
人家闺阁小姐不是养养猫就是养养鱼,哪像她那么虎,养老鼠!
金安宁在观察小白鼠的成色,头也不抬道:“不是我养,是小哥哥养。”
褚卫一蹦三步远,浑身都透着抗拒:“爷才不养这些小畜生!”
金安宁没空理他,让青光再拿一个新笼子,把一窝小白鼠分成两笼。
然后她将冯妈妈刚送来的药倒进其中一个笼子里的空碗,几只小白鼠争先抢后地喝起来。
“以后左边这笼就用世子的药养着,右边的则正常喂养就行。”
褚卫琢磨出点味来,走过来时脸色也变得凝重。
他看着金安宁的眼问:“你在怀疑什么?”
金安宁冲他神秘道:“半个月后你就知道了。”
褚卫知道她想保密的,自己怎么问都问不出,他看向笼子里的小白鼠,后背莫名冒起寒气。
冬月初五,黄道吉日,适宜开业交易签订合约。
金安宁换上第二套战袍,同样是出自于罗娘子之手,只是没有第一套五彩缤纷得那么夸张,但撞色搭配仍是显眼。
柳香犹豫道:“主子,您这么穿,世子又该说您了。”
金安宁满不在乎:“说就说呗。”
柳香只好拉同盟:“金叶,你觉得呢?”
金叶站得笔直,闻言看了眼:“我觉得主人穿什么都好看。”
金安宁朝金叶打了个响指挤眼道:“有眼光。”
柳香只觉得两人的审美都同样掉线了。
但谁让世子妃是主子呢。
整装完毕后,金安宁出院门时拉着金叶避开大路走小路。
“不能让世子看到,不然他又要叨叨叨了。”
金叶:您不是不在意世子吗?
小路虽然更快,但要穿过一个池塘。
金安宁主仆刚到池塘边,迎面走来两个人。
她记性不错,认出是大房的五公子褚东弘和他的小厮。
褚东弘被她娘当成猪养,人又高又胖,满脸横肉,看到金安宁时本就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眯了眯,像是表演当场睡过去。
金安宁因小时候的经历,对别人的恶意有极强的敏锐度,她感觉到褚东弘怨毒目光,两人迎面而走时多留意他几分。
谁知在错肩而过时,他突然发难,仗着自己肥硕的身体,狠狠地撞向金安宁。
金安宁右侧便是布满淤泥的池塘。
这寒冬腊月的,若是摔进去,不病也伤。
金安宁眯眼,两指银针一捏出手,然而金叶的身手更快,她伸手按住褚东弘的肩膀,褚东弘那半山高大的身子便动弹不得。
褚东弘震惊:“你对我做了什么?”
金叶冷眼未答,直接一脚踹过去。
褚东弘惨叫一声,整个人摔在地上,厚实的地面都跟着抖了抖。
“哎呦,我要杀了你这个贱婢,杀了你——”
刚喊完,他就对上金叶看死人般的眼睛。
只听金叶问:“主人,要不要杀了他?属下会毁尸灭迹的。”
褚东弘未尽的话变成了:“嘎——”
金安宁俯身轻对他温柔笑道:“小小年纪,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否则哪天被人扔进池塘里喂鱼都不知道。”
褚东弘脸更白了。
金安宁直起身,带着金叶从他身前大摇大摆离开。
等人走了,褚东弘才回过神,娘说金安宁是个傻子,他怎么能被傻子给唬住,不行,他要报仇!
他从地上爬起来,朝大房院子边跑边喊。
“娘啊,爹啊,傻子要杀孩儿,快给孩儿报仇啊!”
上了马车,金安宁转头盯着金叶看。
金叶垂首。
“你以前……”
金叶瞳孔缩了缩,手指慢慢蜷起紧握住。
金安宁刚出口就止住,她托着下巴换了个口吻道:“这里不能随便杀人,会被抓到牢里关起来的,说也不行哦。”
金叶头低得更低:“是。”
后面金安宁光顾着掀开帘子看街景,再也没有询问她。
金叶悄悄松了口气,松开的手心全是指甲印。
若是主人问起她的过去,她只能如实告知。
谢谢主人没有揭开她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