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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们便去趟大理寺。”
  林祁动身要走,步子迈了出去,却又突然折了回来。
  他进屋拿了纸笔留下一行字,将纸条压在灶台,这才随暗卫离开。
  阳光下纸条上的笔墨端正工整。
  【有事暂离,林留。】
  ……
  汴京都城,段嘉诩气喘吁吁赶到首府衙门,女子正带着孩子与在外守着的衙役推搡。
  “官差大哥拜托了,让我进里头见我夫君一面,他不可能做那些忘义背主的龌龊事。”
  “去去去,别在这当道,一个小村妇这在丢人现眼。”
  女子与衙役推搡之际,另外两个衙役抬了个盖着白布的担架快步走出。
  “这种人死了活该。”
  “就是,背主求财、见利忘义,敢倒卖工料,活该他不得好死。”
  抬担架的衙役脚下一滑,手里的担架倾斜了一下,白布滑落,露出了一张男子脸。
  “啊!”
  女子尖叫一声朝那担架扑了过去。
  她尖叫着要将尸体抢过来,衙役挥棍去挡。
  “你干什么?袭击官差可是重罪,你别乱来!”
  女子似听到不到般继续向前,在她仅离尸首半步的距离,衙役一棍子敲在她背上,直接将她敲趴在地。
  “娘!”小女孩哭着跑过去。
  女子挣扎着起身。
  见女子还想妄图抢尸体,衙役再次举起了长棍。
  小女孩见人欺负她娘,扑过去撕咬,衙役抡起的长棍朝小女孩砸了过去。
  眼看那棍子就要落在小女孩身上,还没喘过气来的段嘉诩提起一口气就上前捞人。
  衙役动作不快,段嘉诩却是慢了一步,待段嘉诩将人捞起,还没来得及跳开,那棍子就已经落了下来。
  段嘉诩挨了一棍一下单膝跪地。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段嘉诩伸手去摸药,打开瓷瓶却发现里面空了。
  陈叔给的药用完了……
  段嘉诩捂唇低咳,血从指缝淌落。
  眼看见了血衙役驱逐几人离开。
  “去去去,别挡道,这尸体还等着扔去乱葬岗呢。”
  衙役用棍去戳女子额头,女子被戳了几下,抬头去看衙役,突然发了狠。
  “是你害死我夫君,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女子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朝那衙役刺了过去。
  “住手!”段嘉诩压下喉间腥甜低声喝止,“害死你夫君的不是他。”
  女子闻声手上动作猛然僵住,衙役侥幸躲过一劫。
  捡回一条小命的衙役非但不后退,反倒嚣张上前。
  “大胆刁妇竟企图谋害官差,看老子不打死你!”
  衙役再次抡起了木棍。
  段嘉诩眉目一沉,扯下腰间玉牌:“我看谁敢!”
  瞧见腰牌上代表皇室的图腾,与上头的陇西世子四个大字,衙役顿时吓得腿脚一软。
  “世、世子殿下!”
  段嘉诩低咳几声站直腰身:“将尸首给我。”
  “这……这等奸佞之徒怕脏了世子的手,还是让小人扔去乱葬岗吧。”
  段嘉诩抬眸:“我说,将尸首给我。”
  迫人的目光直逼衙役,那两个方才还很嚣张的衙役顿时低下了头。
  “是、是、是,听凭世子安排。”
  见衙役点头,段嘉诩侧头看向女子。
  “夫人,我们走吧。”
  首府衙役外有辆专收尸体的牛车,女子咬牙垂泪拖扶起担架上的尸体,先前一直被段嘉诩护在身下的小女孩上前帮忙,两人合力很快就将那尸体弄了上去。
  段嘉诩强忍着脊背上的疼痛蹒跚上前:“走。”
  有段嘉诩在,几个衙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看几人打着牛车离开。
  春日雾气蒙蒙,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牛车走出一段距离,女子踉跄一下整个跌在地上。
  “夫君的死与衙役无关那到底跟谁有关?”
  女子手握成拳用力捶地。
  “难不成夫君就这样白死了,没人要为此负责,我也无仇可报?”
  春雨淅沥,豆大的雨砸在女子脸上,女子半仰的脸苍白若垂死。
  “若是这样我又为什么还继续活着?”
  女子低喃,眼中生出了死志。
  眼看女子要用脑袋去磕牛车,段嘉诩低咳着停下了脚步。
  “是我害死的。”段嘉诩声音极低,“他的死与我有关,但我不后悔,亦不会为此道歉。”
  “为什么?”女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段嘉诩,难以相信眼前这个护过自己和女儿的人,竟是害死自己夫君的人。
  “为了商行,也为了我的亲人。”段嘉诩垂眸。
  “你为你的亲人害死了我的亲人!”女子冲段嘉诩歇斯底里呐喊,“凭什么你们是权贵富商你们就资格活下去,凭什么我相公出身市井他就活该去死?”
  “没有那么多凭什么。”
  雨水打湿段嘉诩的衣衫,浸润他的面容,灰蒙天色下段嘉诩的脸苍白又凉薄。
  “若觉得不公那便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日后回来寻我复仇。”
  “卑鄙小人不得好死!”
  女子一巴掌朝段嘉诩的脸掌刮了过来,段嘉诩可以避开,但他生生受下了这一巴掌。
  这是他该受的,他既作了恶,便要担此恶果。
  女子这巴掌打得又重又狠,她没想到段嘉诩竟不避不退,错愕一下后,她愤怒地推开了段嘉诩。
  “滚,马上给我滚,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母女二人面前!”
  女子将小女孩抱上牛车,驱赶牛车离开。tຊ
  车上小女孩回过了头。
  段嘉诩的目光与她撞上,对上一双满是恨意的眼。
  “呵。”
  段嘉诩勾唇,眯眼笑了起来。
  空中,雨仍在下,段嘉诩拢了拢身上衣衫缓步向前。
  清冷长街一眼望不到头,街上并无行人,只有几处尚来不及收拾的摊位。
  喉间再次涌上一阵腥甜,段嘉诩弯腰,呕出一口血。
  热自脖颈涌上眼睑,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不大真切。
  糟糕,这副身子怕是要撑不住了。
  迎面有人撑伞走来,段嘉诩摸出瓷瓶摇摇晃晃地朝来人走了过去。
  “去……稷下学宫……给,林……有重谢。”
  段嘉诩说完脚下一软整个朝地上栽去。
  一双手及时接住了他。
  “你这人啊,对旁人狠,对自己也不见得手软。”
  钟子洛低低一叹,将段嘉诩打横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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