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需要重新修缮,这期间傅严琛带伽浅暂时借住龚飞的空房子。
除了失去孩子这件打击,还有一件让傅严琛焦头烂额的事。
伽浅发现傅严琛经常跟人打电话,眉头紧锁,一副被什么事困扰的样子。
有一次她偷偷听了傅严琛的对话,傅严琛开的免提,所以她听到了电话里方梧的声音。
方梧说深海机构被傅晨抢走,什么已经谈好合作,反悔什么的。
傅严琛语气倒是没多大起伏,只是说什么尽力挽回损失。
伽浅听得云里雾里,她没办法完全理解他们的话,只是靠自己猜测傅严琛工作上遇到了不好的事。
接完电话以后,傅严琛便开始早出晚归,还要抽时间陪伽浅。
他们搬到龚飞住处那天,龚飞来接的。
龚飞并不知道自己兄弟跟一条人鱼生了孩子,只以为傅严琛家失火了,他们俩暂时没地方住。
再次见到伽浅,她整个人像是蒙了一层灰扑扑的布,连眼底的光亮也不见了。
他俩嘴一个比一个死,伽浅则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样闷闷不乐,傅严琛那里龚飞什么也问不出来。
全当是他俩在闹别扭。
龚飞着急追方蓝,把空房子的钥匙给他们就走了。
“浅浅,我们暂时先住这里,等房子修缮好了我们再搬回去。”ᒑ
伽浅低着头,眼尾下垂,半晌,她说:“傅严琛,我不想,回去。”
她的小海螺死在那个房子,她不想回去。
傅严琛摸了摸她的头,“……嗯,我会重新找房子。”
“去休息吧,你的伤还没好。”
伽浅裙子里面的腿还缠着厚厚一层纱布。
伽浅低垂眉眼,沉默被傅严琛送回房间。
傅严琛还要去和深海谈合作,他给伽浅做好食物留下,细心叮嘱她要按时吃饭便出门了。
傅严琛走后,屋子空荡荡的,安静的可怕。
伽浅睁着眼睛盯天花板,脑子里全是和小海螺相处的点点滴滴。
小海螺第一次学会叫妈妈,第一次朝她爬过来,第一次对她笑……所有的回忆在此刻成了剜进伽浅心脏最锋利的刀。
她捂住心口,那里疼的不能呼吸。
和自己的孩子生死相隔,是对一个母亲最残忍的惩罚。
傅严琛在时她还不会觉得房间那么空荡,一个人呆的时候那么孤独痛苦。
若是傅严琛能留下来多陪陪她,她也会不那么难过一点。
但是傅严琛已经很忙了,小海螺的死亡傅严琛肯定也不好受,他更何况他的工作还出了问题。
她在心里想,要懂事一些,不可以再把小海螺的负面情绪传递给傅严琛,他已经很辛苦了。
*
深海机构最终收购人名单下来了,本该是傅严琛的名额,被傅晨抢了过去。
书房里,傅严琛接着电话。
对面的方梧焦头烂额。
“傅教授,深海那边突然改变主意,不跟咱们签了。”
“深海跟谁签了?”
方梧说:“还不知道,但听说好像是傅晨的公司……”
挂断方梧电话,不出意外的,傅晨幸灾乐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洋洋得意跟他炫耀,就差拿着跟深海签的合同嘲笑到傅严琛脸上。
傅严琛眸子微黯,“真的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吗,我的好哥哥谈了这么大个生意,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你背着我挣钱。”
“傅严琛,你现在一定很不好受吧,身无分文的滋味怎么样?”
傅严琛镜片挡住眸子,也遮住他的情绪。
傅晨得意且猖狂。
再多得意一会吧,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签合同那天,约在傅氏公司。
傅晨等了深海那边的人很久,结果久不见人来。
傅晨就等着跟深海签了合同呢,钱都准备好了。
傅晨手指不耐地敲着桌子,“深海的人怎么还不来?”
秘书答:“刚刚已经催过了。”
从来都是别人等傅晨,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等别人。
他压下心头的不满,谁让深海还没被他捏在手里,等签完合同了,谁还鸟深海一下。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傅晨耐心彻底告罄,“深海的人还想不想谈了?”
话音刚落,会议室被推开。
深海的人姗姗来迟。
傅晨看到来人一愣,紧接着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傅严琛?!你怎么会跟深海的人一起来?”
震惊的不止傅晨,还有在场的众股东。
傅严琛坐上深海代表人的位置,林娜将手中文件一一分发,傅晨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什么意思?
代表深海来谈合作签订合同的人竟然是傅严琛?
傅严琛什么时候跟深海搞在一起了?
“抱歉,路上堵车耽误了。很高兴能被傅总欣赏,只是我们又重新评估了一下该公司风险鉴定,发现了诸多问题,傅氏已多年不参与医药行业的发展与研究,我们不认为傅氏有继续将深海拓展的能力,经过上层多方考虑,决定暂时放弃与傅总的合作。”
傅晨拍桌:“傅严琛,你什么时候跟深海扯上关系了,我要跟深海的负责人谈,一定是你在其中搞鬼!”
林娜恰到好处地站出来解释,“傅总,傅先生就是深海的负责人。”
傅晨的表情犹如吃了一整只苍蝇般难看,在场众股东也议论纷纷,“傅严琛竟然是深海机构的负责人?”
“深海不在国内,而且也从未见过他们的负责人露过面,如此想来……”ľ
傅严琛轻描淡写叙说:“深海向来低调,也从未在公众场合出过面,它是研究出了很多市面上受欢迎的药物不错,可你却高估了它的公司规模。”
傅晨立刻让人去查。
一个在国外注册的空壳公司,一点障眼法,所有药物全部都是傅严琛研发出来,用深海的名义发售。
一切合理,合法,却让傅晨毁于一旦。
得知真相,傅晨脸色苍白了一下。
要知道,他为了拿下深海,已经不顾众股东的意见,将傅氏乃至全部身家交出去了,如果深海这个时候反悔,那无异于是将他推上风口浪尖。
“傅晨,如今你将身家全部抵押,傅氏也因你的独断而周转资金中断,现在只有我可以救傅氏于水火。”
股东们心知肚明,这不是一场阴差阳错,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家族争夺。
局面已经很明显了,傅晨毫无胜算。
股东们有向傅严琛倾倒的意思
傅晨冲过来,一把攥住傅严琛的西装,“这才是你的目的对吧,你故意用深海引我上钩,为的就是今天。”
傅严琛十指交握,相比于傅晨的恼羞成怒,他就随和多了。
他挣开傅晨,漫不经心拍了拍,“我只不过用我的方式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傅严琛拿出深海新品“藻歌”的样品,居高临下说:“我能为傅氏带来的利益,远比傅晨多,我也是傅家的血脉,我认为我有资格坐傅氏总裁的位置。”
经过这么一出,傅晨和傅严琛谁的能力更出众,更适合做傅家的管理人,不言而喻。
于是股东倒戈,力荐傅严琛接手傅氏。
“傅严琛,你这个卑鄙小人!”
傅严琛满意勾唇。
股东极有眼力见地让保安来把傅晨弄出去,然后殷勤地把傅晨位置上的名牌取下来,“傅总,我这就去让人打印新的。”
“傅先生,恭喜您得偿所愿。”林娜巧笑道。
股东离场,傅严琛站在会议室硕大的落地扇前,俯视宽阔视野地面中渺小的人群。
拥有了权力,傅严琛内心并无多大触动,平静就像一汪死湖。
只有伽浅是丢进湖面中,唯一激起波澜的小石子。
“linna,行星的署名权下来了吗。”
林娜作为傅严琛深海机构的代理人,更倾向于他的助理。
“下来了,稍后我会将文件发给您。”
“辛苦。”
傅严琛带着一副天文望远镜回家,这是他给伽浅的一份礼物。
她失去孩子,久久走不出来,傅严琛在用尽办法哄她开心。
回到家中,伽浅落寞的身影背对着他,坐在窗边。
手边是小海螺的鞋子。
她在望着窗外发呆,眼是里化不开的,浓郁的悲伤。
今夜天气晴冷,繁星密布。
傅严琛放下望远镜,走上前,伽浅听到动静,回头。
傅严琛为她披上外套,声音温柔:“身上这么凉还坐在窗户边。”
伽浅低下头去,手里捏小海螺最喜欢的拨浪鼓,“傅严琛,我想小海螺了。”
傅严琛卖了个关子,“想看看他吗?”
伽浅茫然。
傅严琛带她去了楼顶。
漆黑的夜空中星罗棋布,星星一闪一闪,海面也能看到星星,但这是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星星更加清晰,仿佛指手可摘。
傅严琛支起望远镜,调整好焦距和方向,让伽浅来看。
凑近镜片,凝视着黑暗的夜空,星星开始逐渐显现出来,它们像细小的钻石一样镶嵌在无尽的黑色天幕上。
傅严琛让她看其中一颗,那颗星星不大,却很耀眼,它的光芒在望远镜中变得更加明亮,甚至可以看到它的细微闪烁。
傅严琛说:“这颗星星就是小海螺,我买下了这颗星星的署名权,以后想他了,都可以来这里看它。”
伽浅怔然。
傅严琛深深看着她,怜爱地抚上她脸颊,“浅浅,小海螺没有离开我们,他一直都会在天上守护着我们。”
“小海螺也不希望你每天为他难过,浅浅,走出来吧。”
伽浅指尖发颤。
“你还有我,我一直会在你身边。”
傅严琛在安慰她。
她知道最近让傅严琛担心了,
伽浅抬头,目光悠长哀伤凝望夜空中,那颗命名为小海螺星星的方向。
“傅严琛,我会…变好的……对不起,总是让你担心。”
傅严琛欣慰,拢住她腰,“永远不要跟我道歉,你从不欠我什么。”
而是我欠你。
但傅严琛会永远对伽浅守住这个秘密,直到他死去。
清晨。
太阳暖洋洋洒进屋内。
伽浅还在熟睡,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个觉。
傅严琛看她恬静的睡颜,只觉得心中痒痒的。
他把玩着伽浅细长的手指,比量着她无名指的圈围。
她的手指葱白,像玉石一样细腻。
他在伽浅额头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而后轻声起床。
做好早饭,留了一张标签,傅严琛才动身去公司。
办公室门被敲响。
林娜拿着ipad走进来,“傅总,您让我看的婚纱定制已经挑好了,这几家都很不错,您看看。”
傅严琛扫了几眼,还算满意,“这家不要,这两家留下,根据我提供的尺寸让他们尽快制作出样品。”
“好的。”
傅严琛取消了和贺露的婚约,而贺露也确实如他哥哥所说,没再出现过他面前。
倒是傅夫人来公司闹过一次。
蓬头灰面,衣衫凌乱,脸上再没有精致的妆容。
她像个骂街泼妇,在傅氏门口把傅严琛骂了个遍。
林娜苦恼地上来汇报,傅严琛毫不在乎,处理着手里的文件。
“让人去给她倒杯水,让她骂个够。”
贺家。
“哥!傅严琛凭什么跟我解除婚约!我没答应,你为什么擅自同意!”
贺露被禁足半个月了。
贺煜不允许她找傅严琛,不允许她出门,颇有一种要关她到死的错觉。
贺煜眉清目冷,声音冷淡:“贺露,你该懂点事了,你是我贺煜的亲妹妹我才大费周章的袒护你。”
言下之意,你不是贺家人,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贺露绝望地坐在地上,眼泪婆娑,“他怎么能说解除就解除呢……”贺露卑微抓住哥哥的裤脚。
贺煜:“傅严琛根本就不爱你,贺露,清醒点吧,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那就一直留在家里反省。”
贺露沉默几秒,低着头忽然说:“哥,你放我出去吧,我不会去找他了。”
贺煜盯着她。
半晌,贺煜道:“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这是贺煜对亲情的最后袒护,也是他对贺露的最后信任。
贺煜走了。
贺露默默擦干眼泪,从地上爬起来,她回到卧室,拿出手机,翻找到曾经在傅严琛办公室偷偷录下来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