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曹君珩自然不会陌生,他循声望去,一个摇着折扇,穿着一身湖蓝色锦缎长袍的男子笑眯眯地走进来。
此人,是曹君珩的多年好友,当今圣上的第九子,潇闲王孟铉。
他虽为皇子,但是性格却十分随和,只向往云淡风轻闲云野鹤般的潇洒生活,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
一年前,他随着皇家商队远渡海外,从此便未再回到京城。
却没想到今日,竟然已然回京。
见到许久未见的好友,曹君珩眉宇间的躁郁稍稍散去,迎上前道:“你何时回京的?”
孟铉拍着曹君珩的肩膀,笑道:“一早回的京城,才从乾清宫出来就直奔你这平南侯府了,哪知道,连杯茶水都讨不到!”
说着,孟铉径直越过曹君珩,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曹君珩抬手,几个丫鬟便走上前给梦轩倒了杯茶水。
孟铉喝了一口,忍不住皱了皱眉,随后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嚷嚷道。
“曹君珩,你这丫鬟泡茶的手艺真是不如月儿半分。”
孟铉挥挥手将丫鬟屏退,又环视了一圈四周,见没有熟悉的身影,又道。
“月儿呢?我一年未曾回京,你总不能小气将她藏起来,连口茶水也不让我这做朋友的喝吧?你可别忘了,我可是月儿亲口承认的哥哥。”
曹君珩喝茶的动作猛然一顿。
记忆深处一些似乎早已经被遗忘的回忆涌上心头,他几乎下意识道。
“什么哥哥?若不是你死皮赖脸缠着她认你做哥哥,她不会愿意。”9
孟铉的表情颇为稀奇:“过去多年,你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曹君珩的神色有些恍惚,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低头不语。
他自己也有些疑惑了。
他为什么会将这些,他以为无聊又浪费时间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楚?
尽管是孟铉,但曹君珩也很少记得关于他的事情,有时候就连生辰都需要手下提醒。
但是这样无聊的事情,怎么记忆如此清晰?
甚至,他还能回忆起当时陶云知的表情。
她被孟铉逗弄得颇为羞恼,偏偏不敢得罪对方,于是脸上满是憋屈和害羞,脸蛋绯红。
实在逼得急了,她才低低地唤了孟铉一声:“哥哥。”
从此,孟铉便总以她哥哥的名义,说自己是他的大舅哥。
只是不久后,他便随着商队远渡了,极少才能寄回几封书信。
“好了,我与你说不到一处,快去把月儿叫出来,我从波斯国和高丽国可带回来不少好东西,需得让她先选了才是。”
曹君珩的思绪流转,直到孟铉咋咋呼呼的声音再次想起来,他才反应过来,愣愣地抬头。
忽视掉心中那点淡淡的,在他铜墙铁壁的身体里几不可察的痛意,他启唇正要说话,却终究无声。
他该说什么?
他要说,陶云知已经死了吗?
“发什么愣?”孟铉失去了耐心,索性随手指了个丫鬟,“你去,把你们夫人叫过来!”
丫鬟看了曹君珩一眼,低声一根筋道:“回王爷,夫人和侯爷昨日大婚,今日夫人身边的嬷嬷说了,无要紧事,不要去打扰夫人……”
“昨日大婚?什么大婚,陶云知身边除了个傻乎乎的小禾哪还有嬷嬷?什么情况?”
孟铉察觉到不对,脸上表情瞬间变了,他猛然站起来死死盯着曹君珩。
小丫鬟大概是新来伺候的,被孟铉的模样吓了个哆嗦,垂着头嗫嚅道:“现在的夫人不是叫陶悠冉吗……”
一瞬间,整个前院一片死寂,几乎落针可闻。
“什么陶悠冉?她不是五年前就丢了吗?你的老婆不是月儿吗?怎么成了陶悠冉?”
孟铉愣住了,近乎急切地看向曹君珩。
但看到对方如一潭死水般的表情,不知为何,他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管家走上来道:“侯爷,陶姨娘的尸体已经收敛好放进棺椁里了,您可要上前看一眼?”
此话如同一道惊雷,孟铉的表情瞬间呆住了,他立即追问:“陶姨娘是谁?什么尸体?”
管家看了曹君珩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应,于是才道:“陶姨娘,便是曾经的夫人。”
“她昨天,逝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