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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缭有种莫名的战栗感,不知道是因为男人过于深黯的眼神,还是因为身后逐渐接近的脚步。
  她咬了咬唇,将额头抵在了程闻檀的肩膀。
  视线陷入朦胧黯淡,呼吸间都是清冽的苦橘气息。
  好像要将她从内而外地沾染。
  程闻檀眼眸微暗,收拢手臂,将人愈发亲密地抱在怀中。
  然后,神色淡淡地往前走去。
  另一边,岑池墨盯着屏幕上发出的消息前方的红色感叹号,攥着手机的指骨都隐隐发白。
  一晚上过去,阮缭不仅没回消息,甚至直接将他删除。
  所有的联系方式,一个没落,全部拉黑删除。
  他短暂休息了几个小时,就喊了代驾,从阑珊会所来了阮缭家。
  刚下车,又接到了沈茹筠的电话——沈大小姐骄纵惯了,一个电话就要岑池墨去陪她逛街。
  眸底沉着阴鸷,岑池墨竭力维持住温和表皮安抚了人,才迈步往电梯方向走去。
  有人和他擦肩而过。
  余光瞥到似乎是一对情侣,姿态亲昵暧昧。
  岑池墨指尖一动,怀揣着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执拗,又给明知道不会接的号码打去了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喵呜。”
  细细的猫叫声微弱,回荡在地下车库中。
  岑池墨停下脚步,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那对情侣已经走到了下一个拐角,男人身高腿长,姿态慵懒散漫,将被他抱在怀中的那个女人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垂在腰侧的细白脚踝——
  苦橘气息被风拉扯散尽。
  他们拐过弯,走入了一处明亮光线。
  连背影也完全看不见了。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掌中滑落,然后……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
  直到走过拐角,阮缭无意识绷紧的脊背才微微放松下来。
  因为紧张,她刚刚一直揪着猫包的提手,而程闻檀的手臂也实在有力,轻轻松松抱着她,手指压在腿侧,甚至不用她揽住他的肩膀借力。
  沉稳又可靠。
  元宝被挤在两人怀中,不满地喵呜喵呜叫。
  阮缭腾出一只手,隔着网格布料安抚了它,又看向程闻檀,“……他走了,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程闻檀懒散垂眸,恍若无事,“快到了。”
  程闻檀日常开的是辆黑色的越野车,静静停在车位上,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
  将阮缭抱进副驾驶后,他没急着上车。
  手腕懒散抵在车顶,一手抬起,碰了碰阮缭的耳朵。
  “阮老师,”程闻檀低低喊着,逆着头顶灯光,深褐眼瞳暗沉如墨,“你耳朵红了。”
  “……嗯。”
  阮缭缩在柔软座椅中,有些不自在的偏头躲了躲。
  不仅是耳朵红了,这下连脸颊都染了粉意。
  瓷白小脸漫开了粉雾般的红晕,从耳廓到脸颊,似是温润白釉被人涂抹了一道浅粉。
  阮缭颤着眼睫,尽管没看程闻檀,却能察觉到男人的视线眨也不眨地凝聚在自己身上。
  他本就宽肩长腿,又结结实实堵在副驾驶的门边,将车库的灯光都遮掩大半,不动不说话时,气势十足——
  “你……”阮缭抿了抿唇,让自己将视线转回,直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犹豫着问道,“你知道我和岑池墨的事吗?”
  程闻檀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嗯,听说过一点。”
  也是。
  无论是在江城还是来到京都,不用多久时间,岑池墨就能让旁人知道,阮缭是他的小保姆。
  阮缭浅吸一口气,又听程闻檀慢悠悠道,“不过,你不想见他,看来他对你并不好。”
  “……”
  阮缭缓慢眨动乌瞳。
  她愣愣看着程闻檀,眸中满是茫然。
  她记得,岑夫人居高临下看着她,做了精致美甲的手点在她额头上,“让你做小墨的玩伴,是你有福气运气好,别想些有的没的,岑家不是你能高攀上的。”
  沈茹筠抱着岑池墨的手臂撒娇,“和你一起长大又怎么样,不过就是个裁缝的女儿,给你当几年小保姆还真当自己厉害了啊?”
  岑池墨推开门,看着高烧不退的她,眼神微闪,低声安慰,“缭缭,你知道沈茹筠的身份,我们需要沈家的帮忙,来京都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打开这边的市场吗?你听话一些,她也不是故意的。”
  就连岑池墨身边的兄弟朋友,也笑嘻嘻喊她一声小跟班小保姆,说她一个孤女,能被岑池墨带在身边,足以见得岑池墨对她多好。
  阮缭是承受抚养之恩的下位者,是温顺忍耐的小保姆,是静默无声的影子。
  连她自己也有些习惯了。
  但是,程闻檀轻描淡写又足够笃定,告诉她——你不想见他,看来他对你并不好。
  阮缭说不出自己心情如何。
  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情绪积压,连喉间有些哽涩,顿了顿,才轻声开口。
  “嗯,他对我不好。”
  “所以,我和他没有关系了。”
  程闻檀眉梢轻挑,真心实意道,“是个好消息。”
  他微微俯下身,乌黑发梢扫过昳丽眉眼,眸光灼亮。
  “恭喜你,阮缭,你离开他了。”
  -
  车窗开了一条缝,暮春清凉的风灌入车内,撩动阮缭的发丝。
  程闻檀神态散漫,单手握着方向盘,卫衣袖口滑落,露出一截冷白腕骨,光线扑簌闪过,划开明亮光影,指间一枚素圈银戒熠熠生光。
  “我们先去工作室,我的经纪人在那里等我们。”
  阮缭点头应好。
  后座上,元宝被关在猫包中,哼哼唧唧发出喵喵叫。
  阮缭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又突然想起在家中时被打断的谈话。
  “程老师,你刚刚说,有一个解决的方案,具体是怎么样的?”
  “是需要我配合澄清吗?”
  说着,阮缭的目光又落到了程闻檀指间的银戒上,语调略微紧张,“对了……您有女朋友吗?”
  “……”
  程闻檀的心蓦地跳了下。
  却在偏头对上那双乌黑清透的眼眸时,霎时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没有。”
  “你可以放心。”
  阮缭松了口气,又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因为程老师说过,你已经结婚了的,又一直戴着戒指……”
  程闻檀扯了扯唇,散漫道,“不是都知道是我的借口吗?”
  他们说的是围绕在程闻檀身上的一个争论点。
  那是程闻檀刚火没多久时候的事,他上了一档音综,被小透明女星黏着想要蹭热度炒cp。
  女星和她的经纪人买了不少水军,程闻檀冷淡避开被曲解为“在镜头前避嫌”,没有眼神交集那就是“害羞”,偶尔说两句话就是“凑近撒糖”。
  被程闻檀警告过后,还不收手。
  于是,节目上女星红着脸羞答答问程闻檀的择偶标准时,男人神色倦懒,轻描淡写道,“我已经结婚了。”
  女星脸色一白,等下了节目,就被公司告知得罪了人直接雪藏。
  不过,那时已经没有人去关注她,都被程闻檀说已婚的消息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程闻檀是歌手出道,不走爱豆偶像的路线,谈恋爱和结婚本应自由——但没办法,他刚火,根基不稳,绝一大部分粉丝都是被那张女娲毕设般的脸给吸引过去的。
  结婚的消息一出,立刻引起粉圈震荡,加上别家暗地里推波助澜,掉了很大一波粉。
  不过程闻檀不以为意,甚至算得上我行我素。
  作为歌手,就磨炼专业技能出专辑,作为演员,就埋头拍戏、争取拿奖。
  只做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提供男友向/老公向的情绪价值。
  而随着他步步登上顶流位置,粉丝们东扒拉西扒拉,发现程闻檀这人算得上兢兢业业,工作排得满满当当,什么情人节七夕、甚至是自己的生日,大多时候都是在剧组过的。
  站姐照片中也没什么莫名其妙多出的痕迹和小饰品。
  真嫂子怎么可能忍得住不秀?
  粉丝们扒了几年,看看同样一无所获的狗仔,再看看流传出的一段发布会视频。
  ——“程神,今天我嫂子不来看你吗?”
  ——“……”
  视频画面中,程闻檀下意识皱了眉,像是一瞬间的不解,又很快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假装没听到。
  「别扒了别扒了别扒了,谁家真嫂子能藏这么严实啊,我看透了,姓程的就是在胡说八道,发现这个方法能避免炒cp后就直接拿来用了」
  「怎么了程神,是戒指不合适吗?怎么出道没带发布会没带,上音综说已婚没带,还是被粉丝提醒才戴上啊?」
  「笑死哈哈哈见多了隐婚的,没见过上赶着说自己结婚的」
  「七夕情人节都在剧组无事发生孤家寡人,对比隔壁那个被曝光有孩子、每次节日就请假消失的爱豆,谁嘴硬我不说」
  「上节目:我结婚了。下节目:狗仔跟拍半年唯一拍到的女性是程闻檀的经纪人」
  「懂了,程闻檀是gay」
  「???新思路打开」
  阮缭的旗袍设计室承接的客户主要就是娱乐圈的明星,和圈子沾了边,各种八卦消息难免也灵通些。
  相信程闻檀结婚了的人并不多,大多都觉得这只是程闻檀拿来避免炒cp的借口。
  觉得程闻檀性取向有异的人都比相信他结婚的人多。
  “……”
  阮缭有些不确定的想,程闻檀……应该不是gay吧?
  毕竟,她记得有次学生会聚餐,她收到岑池墨的消息去接人,在半开的餐厅包厢门口,听到了里面一道懒洋洋的男声。
  “有。”
  骤然喧闹起来的起哄声中,他又字句清楚地重复了一遍。
  “我有喜欢的女生。”
  只不过,直到程闻檀进了娱乐圈,也没听说过他交女朋友。
  那时候,隔着人群远远地和主座上男生对了个视线的阮缭,还在想,不知道程闻檀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思绪乱糟糟在脑海中转着。
  阮缭微微出神,又被男人慵懒嗓音拉回了注意力。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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