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秋只觉得脑袋要被无数个为什么撑爆了,疼得在树干上撞,这样能勉强缓解几分。
在她没注意的地方,被磕破的额头渗出血来,染红了树干,顷刻间就消失不见了,仿佛那抹鲜红从未出现过。
明明两人一起长大,一起从困苦的日子里相扶走出来的人怎么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不对,不是突然变得陌生,只是自己一直都不愿承认而已。
前世的林五月不止一次骂自己没脑子,世界上又不是没男人了,非得在谷云涛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所以,他以前一直都在欺骗自己。
米秋像疯魔了一样,又哭又笑,撕心裂肺的喊着,红色松鼠被吓得钻进树洞里,原本要出来喝水的锦鸡也被吓跑了。
哭到脱力的米秋躺在草地上,摸摸脸,丑吗?
哈哈哈,真是愚蠢至极的女人,为了这样一条毒蛇,竟然忙到连镜子的时间都没有,身兼数职,只为养他,只为攒够钱买房,与他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
米秋啊米秋,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
二十岁生日那天两人确定情侣关系,最亲密的举动只有牵手,拥抱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接吻,偏自己以为对方是出于尊重,哈哈哈,尊重,去他么的尊重!
被踹下天坑,真是活该啊!
不,凭什么?凭什么是我活该?是他欺骗了我,是他花着我死命挣来的钱,还嫌弃我丑?我没有错,是他该死!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小时候的自己刚到涧水镇还不熟悉新环境,是他带着自己一条条穿梭水巷,摇着船桨,叮嘱自己一定要记得回家的路;是他在别人欺负自己时,哪怕头破血流,也要维护自己;是他每天早上都会藏着一颗糖,去上学的路上,一人半颗......
什么时候开始的?
米秋一点点回忆着,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读大学期间,他很忙,要忙着考研,忙着完成导师任务,毕业后忙着找工作,应酬......自己也很忙,要忙着打工挣钱,忙着赶作业,忙着为他准备早晚餐送过去......
米秋揪着自己的头发,蹲在地上痛苦地回忆着,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为什么?
孩子,不对,那个喝醉的晚上,是他,自己明明不喝酒,是他说心情好让自己去酒吧陪他喝两杯。
从未去过酒吧的自己一杯果酒就倒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
米秋蜷缩着身子,扑面而来的痛苦回忆将她彻底淹没,晕死过去。
一丛柔软的枝条轻轻将她卷起来,包裹成蚕茧,一点点没入葳蕤地枝干中,风吹叶动,轻轻吟唱着......
“米秋,起床啦,再不起来教官又要罚你站军姿了。”
林五月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叠被子,tຊ还不忘招呼呼呼大睡的米秋。
米秋被林五月爬到床上硬拽起来,才发现自己从梦里出来了。
“我靠!”
米秋见她一脸震惊地盯着自己的双手,还没发现自己的异常。
“你身上糊了一层啥呀?滑腻腻的,昨晚没洗澡么?”
米秋抬胳膊闻了闻,差点儿吐了,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明明在你前面洗的澡。”
林五月一边往下爬,一边絮絮叨叨,“完蛋了完蛋了,肯定要迟到了,我还没吃早饭,不行,我得往肚子里塞点儿东西,不然站军姿得饿死,巧克力会胖,不行,这会儿耗体力需要高热量......”
“五月。”
啊?林五月正在零食箱里挑挑拣拣,听见米秋喊她,扭头一看,一朵花飘下来。
“给!”
林五月看着手中的花,嗅了嗅,一脸好奇,“好香啊,你从哪儿弄来的?”
米秋爬下床,拿起洗漱用品,“梦里摘的。帮我请假,说我身体不舒服,回头补请假条,爱你么么哒。”
说完,抬头看了一眼闹钟,“你还有三分钟吃东西,加油。”
林五月一声尖叫。
米秋关好浴室的门,解开睡衣的扣子,从洗漱篮里拿出一面镜子。
米秋拿着暖水壶,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米秋?想什么呢?”
面前这个男人身高一米八,文质彬彬,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语气不算温柔,但当你看着他的眼睛,会相信里面的那份深情只为了你。
尤其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浅浅的两个酒窝,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米秋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谷云涛眉心微蹙,见米秋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竟有些摸不着她的心思。
“米秋?”
“嗯?你怎么会来这儿?”米秋反应过来,立马展颜一笑,实则每一根神经都已经绷到极致。
谷云涛想伸手摸摸她的头,不料对方突然转身朝旁边的同学打招呼,让停在半空的手微微有些尴尬。
谷云涛收回手,手指头下意识捻动着,看着眼前这个和同学说笑的米秋,一时竟有些陌生。
不过短短一个星期,发生了什么?
让这个一向卑怯腼腆,从不违逆自己人竟然隐隐想要脱离自己掌控。
“米秋,这位是?”林五月好奇地看着谷云涛。
谷云涛主动上前打招呼,“你好,我叫谷云涛,最近麻烦你们照顾我家秋秋了。”
林五月视线在米秋和谷云涛来回扫,尾光瞥到米秋脸上一闪而逝的僵硬,立马上前挽住米秋的胳膊,亲密地贴靠在一起。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互相照顾是应该的,不麻烦不麻烦。”
谷云涛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
米秋笑了,反挽住她,“独宠你。”
林五月噘嘴儿亲了一下,“爱你。”
米秋眼神黏糊地看着她,“爱你。”
谷云涛看着黏糊的两个人,浑身起鸡皮,严重生理不适,“米秋,你什么时候,这么.......”
米秋和林五月相视一笑。
米秋拉着林五月站到谷云涛米面前,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要抖,声音就显得有些生硬,“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林五月,这是和我一起长大的邻居谷云涛。”
邻居?
紧捏着拳头隐藏自己的情绪,谷云涛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不过短短半个月,进入大学的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前明明事事都汇报,恨不得把每一分钟的心情都分享给自己。
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突然就消失了,逼得他不得不来探个究竟。
谷云涛大脑快速转动,嘴角扬起一抹不可挑剔的温暖,“I前些日子有点忙一直没有谢谢你的室友,你好,我叫谷云涛,有没有荣幸请两位女士吃顿午饭?”
请吃饭?天上下红雨了?米秋满脑子困惑,但脸上不显。
“云涛,我们还有点别的事情,请吃饭就不用了。”
米秋强压住生理不适,快速敷衍几句,将谷云涛打发了。
“走,走,吃饭去,快饿死了。”林五月拉着米秋要往人流中冲,结果浑身僵硬的米秋腿脚没跟上,被拖拽着摔倒在地。
明明是炙热的九月,头顶满冠的绿叶被烤得冒油,可身上却冷的要命,仿佛冰霜将骨头缝都冻住了。
林五月吓一跳,忙追问米秋有没有事?
“这位同学,请问八坡怎么走?”
米秋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这不是勾我性命的黑白无常吗?
经受不住二次刺激的米秋,华丽丽地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