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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天麟一到客栈,宋慈便问他道:
  “天麟,你看天师观内的灯火是几时熄灭的?”
  冯天麟道:“不到丑时便已全熄了。别看天师观宫殿不少,但晚上亮着灯火的不过三座,除了清虚散人的‘宇泰定斋’,便是旁边的‘玉虚宫’,‘天真阁’。”
  宋慈道:“‘玉虚宫’,‘天真阁’正是假道士们起居之所,你我随清虚散人游观之时,清虚散人介绍过的。不过这些人,都是昼伏夜出之辈,晚上睡得那么早,倒是意外。”
  冯天麟道:“想是上半夜贼道们没有劫得钱货,亥时末空手回到观中之后,分配了巡逻,值守人员,便都早早睡下了吧。”
  宋慈听到这里,心里完全有数了。
  “天麟,你劳累了一夜,辛苦了,”宋慈道,“这会儿你赶紧吃点东西,然后就休息吧。晚上恐怕还有一场恶仗要打。”
  冯天麟道了一声“是”,又见宋慈似乎要出去,便问他去哪里?宋慈说要带王勇,萧景等人去德庆府衙,借一些精兵来用。
  冯天麟道:“大兵来此,惊天动地,会否让天师观得知了消息呢?”
  宋慈道:“不会。我会算好时间,悄悄行动的。贼道们的作息,你已经探明。他们是亥时末回山的,那么我就亥时末带兵过来,先去黄云客栈,与提刑司人马汇合。届时你我一同去茶林山。
  到了茶林山脚,你先行一步,再上天师观打探,待看到天师观内,只剩下巡逻之人还亮着灯笼,其余人等都吹灯睡觉之后。你便趁机除掉巡逻值守之人,并速速下山报我。
  至此,大兵便可一起上山,趁众贼熟睡之际,围剿天师观。到时你我把握战机,务必将其一网打尽。”
  冯天麟道:“如此安排甚好。大人一路保重。”
  于是宋慈别了冯天麟,便一路快马,去了德庆府衙借兵,德庆府知府陶斯材,派两百弓弩手,以作东南西北,四面包围之用,又派一百弓弩手,一百精兵,随提刑司人马作正面厮杀之用。
  宋慈谢过陶斯材大人,令众兵于府衙待到亥末子初,才正式向毛人谷开动。
  丑时,宋慈带兵来到黄云客栈,与提刑司人马汇合。只留康清一人在客栈之中,其余人等,尽数向茶林山开拔。
  到了距茶林山脚约摸一里路远,宋慈便令众人止步,只派冯天麟一人作开路先锋,上到天师观,查看动静,扫清值守与巡逻。
  冯天麟身着夜行衣,似与茫茫夜色融为一体,其单人一剑,健步如飞,如黑豹在黑暗中来去无影。
  到了天师观前,冯天麟在一处灌木丛中潜伏下来,暗中观望亭子里那两名值守,思考着如何不动声色地将他们除掉。
  这两人也没在亭子里久待,作为观外的巡逻者,他们还是要提着灯笼,不时在各处走走看看的。
  而一旦当他们离开亭子之际,也便是冯天麟发动突袭之时,因为此时此刻,他们是将后背暴露在了冯天麟面前。
  冯天麟的一大绝技,便是把剑鞘当作判官笔,来作点穴之用,这两人刚一转身,还没往前走几步,冯天麟便已悄无声息地跃至他们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别往两人背后的“魂门穴”,又快又重地一点,那两人一声闷叫都没有发出,身体立马像是静止一般呆立了片刻,这才身子一软,往下倒去。
  冯天麟眼疾手快,在他们倒下之前,又将灯笼夺在手中,挂在了亭子里。并将昏死过去的两个人,一一拖到亭子的长椅上,让他们靠着亭柱坐定,远看如好人一般,才放心大胆地往天师观而去。他知道,天师观中还有两人等着他去铲除。
  到了观前,冯天麟再次跳上旁边的一棵古tຊ树,往里探望。见观内楼阁,灯火已熄,两名巡逻提了一盏灯笼正往北边走去,仍是背对着他,冯天麟便不失时机地跳进围墙,如黑鹞子般疏忽追至二人身后,如法炮制,以剑鞘重重点在二人后背的“魂门穴”上,待二人昏死,便依然夺了他们的灯笼,将其挂在观内一座石亭子里,人也如观外那两名巡逻者一样,拖到亭子里,背靠亭柱稳稳坐定,造成一种二人在亭子里休息的假象,这才快速离开天师观,往山下找宋慈去了。
  宋慈依然在距茶林山脚一里外等着,冯天麟一到,将方才之事禀明,宋慈毫不犹豫,下令各军士,各护卫往山上进发。
  一路上,无人说话,无人交头接耳,众人很自觉地保持距离,以避免兵器碰撞出声,每个人都憋足了劲,走得又轻又快。没办法,兵贵神速,一有迟疑,就怕观中贼道们,会察觉那四名巡逻者的异样。
  幸好到了观前,亭中那两名昏死之人,一如冯天麟离开之时,冯天麟纵身一跃,跳到古树之上,见观中那两名巡逻也没发生什么变化,而观内各宫殿也无灯火亮起,便知观内的贼道并无任何觉察。
  于是宋慈迅速做出部署,先不点火,借着月光,令两百弓弩手先将天师观东南西北四方围定,再令冯天麟跳入围墙,从里面将大门打开,至此,宋慈便亲率一百弓弩手,一百精兵,以及提刑司人马,悄悄步入天师观中,直扑“宇泰定斋”,“玉虚宫”,“天真阁”三处起居之所,令所有人马分成三组,弓弩上机,刀剑出鞘,对准门窗,守株待兔。
  布局到此,宋慈亲自点燃头一面火把,将其高高举起,于是,霎时间,观内观外,数百火把一齐点亮,将天师观照得如白昼一般。
  宋慈又道:“天麟,李铸,王勇,擒贼先擒王,你等速入‘宇泰定斋’,先将清虚散人捉了。”
  话声刚落,李铸一马当先,一脚踢开“宇泰定斋”大门,三人借着火光,冲入里面。
  因为冯天麟和王勇是来过“宇泰定斋”的,因此对这房间可谓轻车熟路,他们知道清虚散人睡在哪里,便直往那里扑去。
  清虚散人刚被外界声音所惊醒,正从床上坐起,伸手要取壁上挂着的宝剑,李铸看在眼里,抽出腰间所插短斧,朝着清虚散人伸出的胳膊飞掷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清虚散人的手指刚一碰到壁上宝剑,李铸的飞斧便已劈在他的右胳膊上,将其右手前臂生生剁了下来。
  清虚散人惨叫一声,抚着鲜血直流的断肢在床上打起滚来,王勇上前一把将其被子掀了,抓住他的左手,将他从床上拖了出来……
  玉虚宫与天真阁所住的贼道也都已醒来,他们纷纷穿了衣服,拿了武器,打开门与宋慈所率军士,护卫对峙着,宋慈还未下令强攻,就等着冯天麟等人将清虚散人捉住。
  很快,冯天麟他们不负众望,将浑身是血,脸色惨白的清虚散人,像拖一只死狗似的,将其拖出了“宇泰定斋”,拖到了众贼道的面前。
  众贼道见清虚散人已是这副惨像,心头不觉一凛。宋慈见众贼道面露惧意,适时说道:“此时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若执迷不悟,休怪宋某无情。”
  众贼犹豫着,依然不放兵器,冯天麟从身旁一弓弩手处,借得长弓一把,羽箭两支,并将两支羽箭同时搭在弦上,对准玉虚宫内为首的两名贼道射了过去。
  那箭似比疾风还快,二贼还没回过神来,便被那羽箭极强的冲力,射翻在地,再看时,便见两枚羽箭,已一齐射入二人咽喉。二贼只发出一声闷叫,便圆睁双眼,气绝身亡了。
  冯天麟似乎还不过瘾,又从弓弩手的箭袋里,掏了两枚羽箭,搭在弦上,对准了另外两名贼道,想要再射,那两人也看到了冯天麟已经眯缝起来的眼睛,吓得赶紧把手中兵器扔出宫外,双腿跪地,朝着宋慈等人拜了起来,这两人带了这个头,其余贼道便再无战心,纷纷把兵器扔了出来,跪倒在地上了。
  宋慈只点了四名护卫,各操绳索,两人去玉虚宫,两人去天真阁,将两处殿阁内的贼道绑缚起来,而其余弓弩手与护卫,还是保持进攻阵势不变,直到四名护卫将所有贼道全部五花大绑,才稍稍放松。
  玉虚宫,天真阁两处贼道统统被绑之后,宋慈又令护卫将他们全都拖出来,跪在空地之上,向他们问明了地宫所在,是在乾元殿的地下,便对王勇说道:
  “王勇,你去外头,从东西南北四面,各叫二十五名弓弩手进来。”
  王勇道了声“是”,便领命跑出去了。很快,从外面来了一百名弓弩手,集合到宋慈眼前,并问宋慈有何吩咐,宋慈先从这百人之中,挑出二十人,交给冯天麟,并从人群中,叫出张玉姝,让张玉姝与冯天麟等人,同往“乾元殿”。
  冯天麟当时就明白了宋慈的意思。因为乾元殿的地宫,是关押人质的地方,宋慈让他带人去往乾元殿,一定是让他把守乾元殿,看护人质去了。
  果然,宋慈也是这样对他说的。于是冯天麟带着二十名弓弩手,领着张玉姝,就先去了乾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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