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仇必报,祁稚的良好美德之一。
段京辞没有想到自己说过的话能这么快又还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时有些无语凝噎,周皓送完客人回来时,两人还保持着面对面站着的姿势,看得周皓懵逼:“干嘛儿呢?”
“没。”段京辞回过神来,绕过了女人,匆匆往外赶去:“祁小姐口红丢在车上了,我去给她拿。”
祁稚朝周皓笑了笑,手指指了指男人的方向:“我先去拿口红。”
这趟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拿口红,祁稚才没那么闲,所以在段京辞将口红递给她时,
她笑意盈盈地说道:“谢谢段老板收留我的雅诗兰黛333,为了答谢您,不知道段老板是否赏个脸去吃晚饭呢?”
段京辞挑了挑眉,但笑不语,祁稚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一句话——原来你小子在这等着呢....
祁稚笑得脸都要僵了,她揉了揉嘴角,瓮声瓮气地说道:“段老板,你也知道我不识路,我总不能来港城一趟,什么好吃的都没吃上吧!”
女人撇着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段京辞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家里养的哈巴狗,每次自己放学回来就会蹭着他的裤脚对他疯狂摇尾巴。
但他却不敢告诉祁稚,他是这样想的,怕她炸毛!
这么想着,段京辞的眸光逐渐柔和,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好。”
得到男人应允后的祁稚乖不了两分钟就开始了平日里的嚣张作风,真正让段京辞感觉到祁稚这些年没什么改变的是挑吃的这一刻。
段京辞自认是极度缺乏耐心的人,但从遇上祁稚的那一天就开始在她吃什么上面消耗着耐心。
过往与现在高度重合的话语
段京辞第N次问:“吃什么?”
祁稚第N次回答:“都行!”
“呵。”段京辞感觉一股火冲到了自己的喉咙,气得他连连发笑,直接摁了开门锁:“下去吧,祁稚。”
祁稚忙收敛正形,坐得笔直,扎上安全带:“走吧走吧!去吃牛杂!”
港城出名小吃是牛杂,段京辞以前总是跟祁稚说起他小时候吃到大的一家老店。
但段京辞并没有带她去吃牛杂,小吃固然接地气,但那条路没有修好,晚上都是人挤人,他不想祁稚跟着挤。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家外表干净整洁的茶餐厅。
他们这边属于老城区,这一条长长的街道,就这家店看起来比较好,祁稚没有任何意见,她托着腮,听着段京辞用着一口流利好听的粤语点完了餐。
“唔gai。”段京辞把菜单递回去给服务员,望向了坐在旁边的祁稚:“纹身之后有哪里不舒服吗?”
祁稚放下托着腮的手,扯了扯自己身上宽松t恤的衣摆,其实是有些不舒服的,但她能忍,所以她摇摇头:“没有不舒服。”
“那就好。”
段京辞松了一口气,他拆开了一包茶叶倒进茶壶里,摁下烧水摁键,安静的区域只有水蒸气沸腾的声音,才显得不算太安静。
段京辞第一次明白了周皓这个话痨存在的意义,时隔六年,他有些话想问,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而出狱一年的段京辞对于察言观色愈发敏感,所以他也察觉到,已有人在议论纷纷。
祁稚并没注意到这些,而是拆开了新碗筷,伸手欲要拿起水壶:“是要洗一遍的对吧?”
指尖在快碰到水壶时,水壶被另一只手先一步拿走了。
段京辞熟练地将两幅碗筷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对着她疑惑的眼神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来。”
祁稚抿唇微笑,百无聊赖地欣赏着段京辞手上熟练而自然的动作。
他的手指瘦削而修长,骨节分明,净白的皮肤下隐隐约约可见淡淡的青色纹路。
祁稚望着他的侧颜,才注意到他好像一直戴着帽子,犹豫了片刻,出声问道:“段京辞,你为什么一直戴着帽子?”
这个问题来的猝不及防,段京辞拿着筷子的手一抖,杯里的热水溅到了手背上,一丝刺痒的痛意在手背上蔓延开来。
“习惯了。”段京辞甩了甩手背上的水珠,把洗好的碗筷推到她面前:“洗好了。”
习惯了?
祁稚不知道这个习惯从何而来,她还想问些什么,但服务员上菜已经打断了她:“你好,你们的餐点。”
服务员放下餐点时并没急着离开,八卦的眼神一直在两人身上停留,段京辞没了耐心,脸色阴沉,侧目凝视,冷声道:“上完菜了还不走吗?”
“啊.唔好....”服务员脸上一燥,可道歉的话却梗在喉间,只是轻哼了一声才慢悠悠地离开。
祁稚秀眉微皱,不明所以的视线紧紧跟随,这才发现前台的几位服务员一直有意无意地看向她们这桌,他们说着祁稚听不懂的粤语,可议论的声音却不小,眼神里也充满了鄙夷和轻蔑。
那些听不懂的话像砸在祁稚身上的石头,段京辞戴帽子的原因在她的心底渐渐清晰,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冷了一半,可段京辞却只是面不改色地夹起一块凤爪放进她的碗里:“祁稚,这个是特色,试一试。”
祁稚并没有动筷,语气难忍地陈述:“段京辞我不想在这家店吃了。”
女人的态度变得太快,段京辞有些不知所然,他微掀眼皮,刚好与她垂下的视线对tຊ上,她的眼神复杂,心疼,愤怒,都杂糅在了眸里。
段京辞几乎是一瞬间明白祁稚为什么不想在这里吃饭。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祁稚,我已经习惯了。”
“只是得跟你说声抱歉了,还得害你一起被议论。”
“祁稚,但这就是现在的我。”
他是故意的。
港城不算大,特别是段京辞从小生活在这,从小就因为出生被议论,母亲生的美丽还是单身带着他,多的是看不爽的长舌妇。
更何况当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段京辞出狱后没少受到鄙夷的眼神,听到难听的话,这些都习以为常了。
今日的阳光明媚,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窗照在段京辞的身上,却好像怎么都照不暖他。
他穿着一件灰t,领口已经起球,黑色鸭舌帽遮住他凌冽的眉眼,他大口的吃着餐点,似乎对一切真的无所谓。
可祁稚心里就像一个塞了一个榨汁的柠檬,一点一点地渗入,密密麻麻,酸涩不已,她不停地吞咽口水,不忍地把视线望向了窗外的街道...
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是遗忘在了哪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