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四十三年,京都淮北王府,雪夜。
王妃寝殿内,烛光摇曳,红纱帐悬在塌前,荡漾了几分春色。
我的两团香软被淮北王般若紧紧捏住,般若渐沉的鼻息萦绕在我的脖颈处。
褪去最后一层亵衣,他长叹一声,停止了动作:“下次吧。”
又是下一次。
无人知晓,成婚三年,我堂堂淮北王妃还是处子之身。
世上只说我不能生育,却不想是已还俗三年的淮北王般若心有魔债,不肯破戒。
也罢,三年都等了,不急于这时。
“我愿等。”
我倚在他起伏的胸膛,任由他的大手拂过后脊,一阵酥麻难耐,身下涌过一股热潮。
我羞红了脸,起身要去盥洗。
坐起瞬间,忽而深入骨髓的痛袭来,竟猛地咳出一口黑血。
暗红刺目,般若惊从塌上起,揽我入怀惶惶道:“姜堇棠,你怎么了?”
我回握住他的手,苍白扯出一笑:“臣妾无事,许是这些日子急火攻心……”
般若拧着眉将我唇角的血迹仔细擦拭:“都吐血了怎算无事。”
我凝着他眼框里盈满的爱意与炙热,心中腾起一股暖意。
此刻更不悔当初的义无反顾。
我本司判官笔一职,因人间玩乐时执意与凡人般若相爱,违背天道。
故而我不仅失去了仙力,且年寿难永。
要享凡人情乐,便受凡人苦楚。
般若清冷的声音里挟满了担忧:“来人!宣太医,把黄太医给我请来!”
守在殿外的太监透过屏风,声音微颤:“王爷,那可是陛下的御医,只听陛下的旨意。”
他猩红着眼,震怒道:“那就给我绑来!有事本王担着。”
太监应了声,急切地走了。
“姜堇棠,无事的,一切都有本王在。”
他拥住我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我忽而想好友司命曾质问我:“为了区区凡人,断送上万年的仙程,值吗?”
值吗,我心想,是值得的。
为了娶我,他摒弃数年修行回归红尘,恢复王爷身份,只为给我一场盛大的婚礼。
皇室嫌弃我出身不详,无法担任正妃之位,他便冒着生命危险孤身出使边塞,横刀立马,换取边境十年太平。
以此功请旨换我正妃之位。
纵是前路步履维艰,我也相信,爱迎万难,亦能赢万难。
疼痛在此刻突然加剧,心头一阵绞痛。
这时,门外敲门声焦灼,般若的侍从刘景在外禀道:“王爷,出事了!”
“我去去就来,你先安躺歇息片刻。”
捻好我的被角,般若匆忙起身,出了门。
房门半掩,他们虽小声耳语,却一字不漏落入我耳中。
我虽堕为凡人,五识仍异于常人。
般若的声音压得极低:“她可配将相王侯,怎能嫁一个废人!”
此话一出,我身子一僵。
她?
是与他青梅竹马的丞相嫡女沈知韵吗?
他不是说,早已划清干系,两相决绝。
不等细想,般若已进门来,他拿过屏风处的黑色大氅,急不可耐:“姜堇棠,我有些事急着去处理,太医马上到。”
他轻吻落在我眉间,转身就走。
房门未关严实,门外凛冽的寒风裹挟着还未尽数散去晚秋的悲凉,直透透穿过我的心。
我透过门缝追着庭院里他远去的背影,心又蓦然一震。
那黑色大氅下,他宽厚的背膛上还有一寸约莫三尺的刀伤,那是为娶我出使边塞惨遭敌军埋伏而留下的。
他为了我差点命悬一线,我又怎可因为片面之词无故猜疑他。
屋外寒风摇撼古树婆娑,这是十年一见的冰冻天气。
我冷得哆嗦,唤婢女小春将屋内的炭火添了添。
闻声拎炭来的小春推开了门,手里还抱着一个檀木盒子:“王妃娘娘,书房外的树倒了,这是在树干下发现的盒子。”
我强撑着坐起身,接过那冰冷的盒子。
只见盒子中赫然躺着一块以血相融的碎玉。
同样的玉佩她见过,在疾病缠身的沈知韵身上,而玉佩旁有一支泛黄的竹简。
竹简上,般若的字迹清晰可见——
“吾愿以十年阳寿,换沈知韵岁岁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