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擦了下嘴角的血渍道：“小汐，落叶归根，总要把孩子葬在她爹娘身边，我要守着她们，这样才能安心。”
姜妩早准备好的话没一句说得出口，只能点头同意，她诚恳道：“婆婆，今晚我陪着你，有些事我总不能瞒着你，其实杀害她们的真凶已经抓到，只是他还没招供，不过您放心，我一定替你她们报仇。”
老妇人虚脱般无力地拍了拍姜妩的手背：“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你慢慢给我讲，我慢慢听，明日自然有明日的安排。”
老妇人突然变得平静，这让姜妩感到有些不安，她起身示意素云搭把手，和她一起搬动老妇人，让她躺得舒服些，又检查了一下老妇人的腿伤，这才放心的打个手势，几人这才朝外屋走去。
莫管家和素云跟着姜妩走出了屋门，一直走到院外的回廊底下，姜妩才停住脚步。
莫管家拉紧皮袄的衣襟道：“大小姐，老奴也只听说当时寻到尸首的时候，面容确实无法认清，老奴当时听说是大小姐您，伤心极了，可等去看的时候，人已经是都放在棺木里了。”
“可是，侯爷是亲眼所见啊！他难道连耳垂缺失了半边都没看见，就认定那是大小姐你，这也说不通啊！”
姜妩轻叹一口气道：“老莫头，等到京城见了父亲，一切自然就明白了！”
这一夜，姜妩对老妇人没有隐瞒，除了没有说自己是重生而来，她几乎是把所有的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仔细了。
素云也一直热茶，烧暖炉得伺候着，直到最后坚持不住，抱着暖炉坐在小凳子上打起了瞌睡。
老妇人也只是静静地听着，仿佛心如死灰且面无表情。
姜妩知道，对于失去亲人的人来说，说什么安慰的话也都无济于事，真正的良药是时间。
“婆婆，您还是留在侯府吧！你要不舍得山里的小院，我就让莫管家派人把东西都搬来，你自己回去叫我怎么放心？”
老妇人环顾屋内的四周道：“小汐，您这大宅大院的，老婆子我哪里能住得惯。况且大小姐您的医术可不是一般，我这腿应该很快就会好了，终归是要在小院终老的。”
姜妩还要劝慰，老妇人摆了摆手，而后深深地叹出口气：“小汐，您刚才说的，我也都听明白了，我这孙女和孙女婿就算不顶替你，她们也是难逃劫难，这就是命数，您只需记住我老婆子的告诫就好。”
“婆婆，您说！”
“小汐，你定是要去京城的，去找你心里的疑惑，你记住，我老婆子的小院不比你墨阳城，而墨阳城自然就更不比天下权贵之地的京城，你可要千万小心！仇要报，但也得有命在才能报。”
姜妩心里疑惑，按理说一个山村老妇，怎会懂世俗之道。
“婆婆，您去过京城？”
老妇人摸着受伤的那条腿，露出一丝苦笑：“说来话长，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倒是在京城住过，不过离开这么些年，早忘了京城是什么样子了。”
姜妩还想问下去，却被老妇人打断道：“小汐，已过五更了，我这老婆子占了你的床，你要不嫌弃，今晚我们就在一起睡，我孙女在的时候，偶尔也会和我撒撒娇，睡在一张床上。”
姜妩不好再问下去，她见老妇人已经挪动身体给她空出位置，就立即叫醒了素云。
素云听到喊声，一激灵，手里的暖炉就掉在地上，她吐了吐舌头，放好暖炉，来到床边和姜妩一起服侍好老妇人躺下。
“你也去外屋睡吧！晚上我陪婆婆睡，明个一早记得先把药汤熬好了送来。”
素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点点头道：“小姐，你有事就喊我，我起得来。”
姜妩还没完全躺下，就听见外屋已经响起了呼噜声。
姜妩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也躺下了，身旁的老妇人轻轻地握住了姜妩的手：“睡吧！孩子。”
这句话犹如催眠曲般，姜妩很快就睡着了，只是脑神经好像一直在运转，她梦见身旁的老妇人和她年龄一样大，在前面欢快地跑着，她追在后面不停地喊：“等等我，等等我。”
突然，老妇人就停下了脚步，她去拍老妇人的肩膀，一回头，老妇人的脸顿时变成了一张被划烂的脸，血肉模糊的。
姜妩倏然就惊醒了，出了一身的汗，她朦胧的也看见了一张脸，等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那是老妇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担忧地望着她。
“做噩梦了？”老妇人问。
姜妩起身，瞧了瞧窗棂透进的微光，这才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安慰老妇人道：“婆婆，我没事，是不是吵醒你了，你再躺一会儿吧！”
老妇人默默地把姜妩的枕头翻了另一面，拍拍枕头道：“晚上做噩梦之后，把枕头翻一面睡，就会睡得安稳了。”
“婆婆，这我还是头回听说。”姜妩前世不信鬼神，这一世她只能说暂且保持中立态度。
“就当是个心神安慰，我孙女说管用。”
姜妩听着心酸，她也无心再睡了，许是素云听见了里屋的说话声，也起了身，隔着屏风小声道：“小姐，我去熬汤药了，等我回来再伺候你起身，你且躺着吧！”
姜妩嗯了一声，瞧着老妇人半靠床头而坐，她把被子给老妇人的腿盖好，又给老妇人披了件夹袄，这才盘腿坐在床上。
老妇人语气透着疼爱道：“你这样的大小姐我老婆子可是第一回见。”
姜妩瞧瞧自己盘腿的造型，不好意思地也笑了笑：“这不是没外人么？”
“小汐，等天亮，就麻烦您派人送我回去吧！把我孙女的棺木一并送回去，既然孙女婿没了尸身，也只tຊ能用衣服和她合葬了。”
姜妩皱眉道：“婆婆，就算把棺木抬回去，那山里的地不比侯府的墓园且留有松的土穴，您总要等到开春雪化的时候才能让她们入土为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