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隆三十七年,十一初九。
寒风凛凛,一盆带着冰渣的水迎头浇在秋素琴身上。
“起来!王爷吩咐了,不把这些衣服洗完,今天就别吃饭睡觉!”
嬷嬷尖利的声音如雷在阴暗狭窄的屋子里回荡。
秋素琴蜷缩着身子,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而颤抖着。
见她不动,嬷嬷狠狠拧了下她的胳膊:“耳朵聋了?”
秋素琴被冻得几乎没知觉的手臂霎时传来火烧般的灼痛,她颤声道:“听见了……”
下了一夜的大雪,秋素琴抱着一堆衣服,踉跄着朝浣衣院走去。
没走多久,一阵错杂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她抬头望去,只见一群丫鬟小厮簇拥着一对璧人缓缓走来。
秋素琴望着身着团锦琢花袄的秋清瑶,下意识地叫了声:“姐姐。”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就落在她的脸上,耳畔也响起了嗡嗡声。
“大胆,一个侍妾也敢称王妃为姐姐!”
秋清瑶唇角划过丝嘲意,却作出一副善良贤淑的模样:“燕儿,不得无礼。”
说着,她朝秋素琴伸出手,却被另一只手阻拦。
秋素琴眸色微怔,视线落在一身玄袍的叶璟玄身上。
那清俊的眉目好似镌刻着入骨的冰冷:“奴才见了主子该做什么?”
闻言,秋素琴面色一僵。
接着她低下头“咚”的一声跪在雪地里:“参见王爷,王妃……”
极尽卑微的姿态犹如蝼蚁,惹来下人一个个嘲笑的眼神。
秋素琴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很狼狈。
两年前,她与姐姐秋清瑶一起嫁进靖王府。
但姐妹不同的是,嫡出的姐姐为正妃,庶出的她为侍妾。
姐姐是坐着花轿去的,而她是跟着花轿走过去的。
她们唯一相同的,便是同样爱慕着靖王叶璟玄。
叶璟玄看着那颤抖的双肩,目光寒凛。
秋清瑶眸中掠过许快意,握住秋素琴冰冷的手:“妹妹快起来。”
说话间,她将指甲刺进那被冻裂的皮肤中。
秋素琴痛呼一声,下意识地要抽出手。
但秋清瑶却先她一步“摔”倒在地。
没等她反应,肩处被狠狠踢了一脚。
“混账!”
秋素琴吃痛地跌倒在地。
“没事吧?”
叶璟玄拧着眉,担心地看着秋清瑶。
秋清瑶摇摇头,好心地替秋素琴辩解:“妹妹许是累了,王爷别怪她。”
闻言,叶璟玄转头望向僵住的秋素琴。
那眼中的寒凛让她心头一窒:“我……”
她想为自己辩解,却被叶璟玄冷厉的声音打断。
“看来本王对你还是心慈手软了。”他瞥了眼一旁的丫鬟,“秋素琴以下犯上,禁粮三日,且每日在庭院内罚跪两个时辰。”
听见这话,秋素琴脸色一白。
“王爷,妹妹不是有心的。”秋清瑶一脸不忍。
叶璟玄皱眉,眼中憎恶犹如把利刃刺进秋素琴的胸口。
“如果她没有害你小产,本王也许相信她不是有心的。”
秋素琴喉间一哽,所有的话全因他的铁石心肠而堵在嘴里。
两年前,刚入府不久的秋清瑶很快有了身孕。
可她喝了一碗自己端过去的安胎药以后,孩子就没了。
秋素琴根本不知道安胎药为什么会变成落子汤。
她百口莫辩,被叶璟玄下令重责五十大板后彻底沦为奴才。
“我没有害她……”秋素琴攥紧了拳,声音沙哑而颤抖。
纵然她也爱慕叶璟玄,也曾妒过秋清瑶,但她们到底是姐妹,自己不可能狠心去害人。
然而这苍白无力的辩驳却惹来叶璟玄一声讽笑。
他看着秋素琴,一字字道:“等你死了变成鬼托梦给本王,也许本王还会信你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