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兰殊反复咀嚼这三个字,笑意盈盈,“姐姐好生奇怪,大仇得报,难道不该高兴吗?”
“……你也别一口一个姐姐的叫我,我有名字。”裴望别过脸,僵硬地转移话题。
“为什么呢?姐姐就是姐姐呀。”兰殊那艳丽中带着阴险的凤眸睁圆了些,流露出几分与少年年纪相符的天真。
“……”裴望说不出话了。
【你们这些自来熟,为什么能这么自然地自说自话啊!】
裴望决定揭过这一页,于是她僵硬地清了清嗓子,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姐姐在这儿,我就来了。”兰殊歪了歪头,一副“不然呢”的表情。
“……”裴望握紧了拳头,艰难地继续问道:“那,对桑坡村的事,你知道些什么吗?”
【你就说是不是你干的,感觉这小子身上一股幕后大boss的味儿,看不出来算我白活两辈子!】
兰殊笑盈盈地看着裴望,裴望被盯得有些心虚,眼神游离。
“不知道呢,我只是刚好路过,看姐姐在这儿就过来了而已。”兰殊笑意更深:“姐姐,你在怀疑我吗?”
“只是……问问。嗯,有点。”裴望原本还想搪塞,但总觉得自己的一切想法在兰殊这个人精面前都无所遁形,便爽快地承认了:“桑坡村闹鬼,你又能御鬼,很难不怀疑。”
“唉。这么多年过去,姐姐和我到底是生分了。”兰殊慨叹道。
【其实就没熟过。】
裴望腹诽。
“也没办法,瓜田李下,姐姐会怀疑我也很正常,不过我可以和姐姐保证,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我这次来真的只是来见姐姐。”兰殊笑道,“不过,姐姐你就不想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吗?”
“都行。”裴望诚实地答道。
【无所吊谓,知不知道都行,我只想找个地方躺尸。】
兰殊幽幽地看着裴望,最后叹了口气:“姐姐,你可真是……”
“说起来,前段时间姐姐是不是受伤了?姐姐总是对什么都无所谓,你要对身边的事更认真一点,姐姐受伤,我也会痛,姐姐要惜命一些啊,我们的命可是连在一起的。”
这并非修辞,而是字面意义上的连在一起。两人身上的同生共死咒将他们的性命锁在了一起,一人死去,另一人也无法独活。
裴望没有回答,但脸色显然阴沉了许多。
“不用你教我。”裴望轻声道。
从碰面开始到现在,裴望第一次主动直视了兰殊的眼睛,对上那双翻涌着阴暗情绪的黑沉眼瞳,兰殊不由得怔愣了一瞬。
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解脱了。】
裴望心头生出一丝恨意,她攥紧了拳头,直直地盯着兰殊。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你可以放心了,我不会随便去死。”裴望的声调有些古怪,神情似笑非笑,“这可都是为了你,你高兴吗?”
【都是因为你,我才活到今天,受了这么多苦。】
“姐姐,你怎么了?你不喜欢听的话我就不说了。”兰殊蹙起眉,上前一步。
裴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后退一步,别过头,生硬道:“我讨厌别人指教我做事,以后别这样了。”
“好,我记住了,以后再不这样了。”兰殊柔声道。
裴望眉头舒展了些,又说道:“你还是别轻易现身的好,不然我师尊那边不好解释。”
“姐姐的师尊也没什么好的,不如姐姐就跟我走吧。”兰殊挑眉。
“我走了,平白无故又要生出许多事。”裴望摇头。
【而且我和你根本就不熟!】
兰殊幽幽叹气:“姐姐是不想多事,还是不想和我走?”
“都有。”裴望干脆地承认了。
“为什么呢?我看姐姐也不是很喜欢你师尊和那些师兄师妹。”
【我也不是很喜欢你。】
“师尊对我有恩。”裴望说。
“好吧。”兰殊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幽怨,道:“你的师尊在喊你了,你快走吧,不然误了姐姐的事,姐姐又要怪我凶我。”
“……”裴望沉默了,眼神复杂地看了兰殊一眼,什么都没说,但仿佛什么都说了。
她看了眼传讯玉简,再回头时,兰殊已经不见踪影了,连同那些阴魂不散的鬼影一起,消弭在月光之下,不留痕迹。
好像只是被荒郊野地里的艳鬼拖进了一场绮梦,一切都透着股雾蒙蒙的不真实感。
兰殊已经走远了,他坐在一间废弃宅邸的房tຊ顶上,沐浴着银白的月光,红衣黑发鲜明得仿佛是画中人,他轻轻地抚摸些心口,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没说出口——半个月前的秘境他也在,并用同生共死替裴望承受了三分之一的反噬。
自己可不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善人。
“罢了,以姐姐的性子,就算说出来也拿捏不了她,倒不如找个机会让她自己发现。”
“不过这感觉还真奇妙,居然能把别人心中所想听得一清二楚,但就算能听到姐姐的想法,我还是搞不懂为什么要那样想,姐姐真是好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