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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被人刁难,并不会让祁寒有多胆怯。她不在意这些,就像不久前,祁府连卫百般为难,她本也无感,在欢儿和连柒面前尚能自称“处变不惊,暗地作妖,反将一军。”
  但她确确实实是真的……怕疼啊!
  就像这天晚上,她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胃中钝痛渐渐加深,直害她满头冷汗。
  祁寒本想扬声唤来欢儿,但她前些天染风寒时,都是欢儿不眠不休照料在侧,她不想再扰这孩子。至于连柒,本就是祁涟从连卫里挑出来专门护卫她的,平日都住在连卫小院。
  祁寒坐起身,试图缓和二三,可胃痛却无减分毫,实在耐不住。她于是匆忙下地,随手扯了件外衣披上,趿拉着鞋,踉踉跄跄扶墙踏出南苑。
  她捂着肚子,咬牙穿过长廊,朝着厨房方向寻路,经过蔹院时,忽有一道熟悉的声线幽幽传来。
  “做什么?”
  祁寒闻声抬头,但见主屋顶上,坐着身着月白锦袍的祁念笑。
  他何故在此?
  这个时辰?
  “胃痛,许是积食,想去厨房寻些山楂陈皮,煮来喝……”
  “府里没有这些。”
  也许是错觉,她竟发现,祁念笑似乎不复平日温和。他独自高坐檐上,仿若寒霜凝结,一身萧瑟。
  遥遥地,冷冽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
  她此刻倒也顾不上多想,熬汤消食之法是先前在书上读到的,现下只觉手足无措。正想原路返回,适才走出几步,胃里钝痛更甚,连双腿都有些发软,她一个趔趄就往旁边栽去。
  一双有力的手掌扶住了她。
  祁寒抬眼,正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
  “总不让人省心。”耳边传来他微微的叹息。
  随即,她的双脚离了地,竟是被他打横抱起……
  失去平衡的刹那间,祁寒下意识惊呼,遽尔伸出双臂攀附在他脖颈上,这才稳住了身子。
  扭头便发现,他二人离得这样近。
  他身上的味道清冽好闻,像是熏了檀香,却又带着独属于他的干净气息。有那么一瞬,他的鼻尖擦过她的脸颊,她甚至感受到了他呼出的温热。睫毛纤长,虽不浓密,但配上那双幽邃的瑞凤眼,堪称精绝。
  心跳登时漏了一拍,祁寒竟忘了收回目光,直勾勾地望着他。
  祁念笑不自然地别开头,一言不发,就这样抱着她穿过游廊,步伐轻松稳健。他的胸膛坚实温热,臂膀亦结实有力。直到这时,祁寒脑中才把他与武将联系在一起。
  “今日解围的法子,也是书上学来的?”他似是想到了什么。
  祁寒回过神儿,轻轻点头。
  “平日都读什么书。”
  “……都读。”
  “嗯?”
  “我看书看得杂……”
  “蔹院的书阁有我许多藏书,经史子集,兵法簿册,若有喜欢的,就过来挑些拿回去。”
  “……好。”
  谈话间,她的注意力似乎被转移了不少,都未发现他已抱她回了南苑。
  他小心翼翼地放她在床榻上,并未多言,将掌心搓热后置于她脾胃处,轻轻打圈按揉。手法娴熟,温柔有力。
  怎会如此熟稔?
  祁寒怔怔望着他,对方立刻便瞧出了她的不解。
  “我十几岁时随军西征,起初难以适应西境饮食,常常腹痛不已……后来一位故友教我,按摩疗法可以纾解脾胃失和的疼痛,十分有效。”
  “……故友?”祁寒呢喃。
  他的眉目间隐有落寞浮现。
  “他名叫岱钦,是我唯一的朋友,”他似是叹了口气。“自参军时,便同我生死与共,”
  “三年前,阿尔泰山战役,主帅通敌叛变,将敌军引入我方驻地,十万兵士无一生还,岱钦就在其中,”
  “他的头颅被活生生砍下,至死未瞑目。”
  阿尔泰山鏖战,祁寒听连柒提及过。十万性命,血溅黄泉滩,那是祁念笑绝境反击的成名战,亦是最沉痛的过往。
  “……好在长兄后来歼灭敌军,也算给岱钦报了仇,”祁寒听他语气平静地诉说这些,心头不由得有些发堵。“他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有挚友如斯。”
  “嗯……”祁念笑的面庞有一瞬间陷入阴影里,手掌随之停顿,却又很快恢复如常,继续按摩起来。
  说来也神奇,只片刻后,祁寒便不觉难受了。
  困意开始袭来,两只眼皮不住打架,瞧着身边的人,也愈发模糊。
  “睡吧。”祁念笑见她胃痛好转,并不打算多停留。
  他将床榻里拧成一团的被子抻开,轻轻盖在她身上,而后起身走向一旁的烛台,欲吹灭蜡烛。
  “别熄!”蜷在被中的兔子倏而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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