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体本来的模样，居然是白天在楚家门口看到的霍九的模样。
　　只不过担架上的霍九是植物人，面色苍白，身体瘦削。
　　而面前这个魂体，却很是不同。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天庭饱满，面部线条硬朗，鼻梁挺立，唇瓣微抿。
　　一双深邃凤眼因为魂体的原因有些空洞，只是右眼下那颗红色的泪痣，压住了这一身冷硬，增添了几分柔色。
　　姜愿历经两辈子，见识过无数惊艳绝伦的人。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这么完美地融合狂戾和邪魅，仿佛这两个词就是为他而诞生的。
　　“你果然看得见我。”秦司言飘了过来，定定地站在姜愿面前。
　　姜愿点头，“我是看得见你。”
　　“你不仅看得见我，你还能除掉缠着我的东西。”
　　姜愿坐下，“那是鬼气。”
　　秦司言：“……”
　　姜愿盯着他看，眼睛里露出几分兴味儿来。
　　真是奇也怪也！
　　金光绕顶，紫气环身。
　　明明是大功德大气运的天之骄子，却偏偏鬼气缠身，命不久矣。
　　怪哉怪哉！
　　【系统，这种大功德的人能为我提供多少气运呢？】
　　系统：【当然是比普通人能提供的气运要多得多，对方可是和楚苒一样的气运之子。】
　　姜愿勾唇一笑，“你鬼气缠身，魂魄离体无法归位，再拖下去，只怕命不久矣。”
　　秦司言：“你有办法？”
　　姜愿眨了眨眼睛，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此符可让你试用一次，试试效果。”
　　她声音刚落，手上符纸已经朝着秦司言而去。
　　符纸刚挨近秦司言的魂体，魂体随着符纸一起消失。
　　隔壁别墅。
　　医疗器材发出了不规则的嗡鸣声。
　　躺在床上的秦司言豁然睁开眼睛，他转动了一下自己的头，有些惊喜。
　　居然能动了。
　　只可惜，下一秒一股吸力从背后传来。
　　等他回过神，又出现在了姜愿的房间。
　　姜愿悠然地坐在椅子上，噙着公式化的笑，“怎么样？”
　　秦司言心里震惊，面上表情未变，“还可以。”
　　姜愿：“……”
　　秦司言：“你能让我魂魄归位？”
　　姜愿看向秦司言，“目前不行。”
　　“为什么？”
　　姜愿：“能力不足。”
　　说得理直气壮。
　　秦司言：“……”
　　他往窗口飘去。
　　“你魂体特殊，容易沾染鬼气，一旦鬼气沾染过多，就会丧失理智。等你完全丧失理智，你就会攻击活人。
　　等你攻击活人，恐怕就会有人等着收割你的魂体了。”
　　原本飘远的魂体，又飘了回来。
　　姜愿继续说，“你身有金光，说明你是大功德之人，紫气绕身，说明你命格贵重。既有功德，又有命格，放在古代那就是成就盛世霸业的帝王。
　　可是你现在魂不归体，肉身虚弱，命不久矣。而在这期间，如果你被鬼气侵扰丧失理智，伤害活人。
　　就会有正义的修士前来捉你。而你身上的功德，也会被对方收割。
　　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遮蔽天道的办法。而对方一旦成功，你……不仅会枉死，下一世大概也投不了什么好胎。”
　　全程秦司言都安静地听着。
　　情绪没有多少波动。
　　好修养，好定力。
　　姜愿继续说。
　　“对方术法已成，而我现在灵力不足，不能帮你破除术法。但是……”
　　姜愿扬唇一笑，眼睛满是自信，“我可以保你魂体清明。在你肉身陨灭之前，我一定让你魂归本体。”
　　明明现在没什么能力，可她却一副极为傲气的神情。
　　秦司言看了她一眼，“你要什么？”
　　“道门讲究因果，我帮你是因，你付钱是果。因果抵消，两不相欠。”
　　秦司言环顾了一圈儿姜愿的卧室，“你并不缺钱。”
　　“钱，谁也不嫌多。”
　　这个霍九，真是多疑。
　　“你要多少？”
　　“看着给。”
　　他说得对，她缺的不是钱，是功德，是气运。
　　秦司言沉默一瞬，“我现在身边没钱。”
　　“不要紧，等你魂归本体，再给不迟。”
　　……
　　是夜。
　　窸窸窣窣的风吹树叶的声音吵醒姜愿。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站在窗户边的秦司言。
　　他双手负背，森白月华穿过他缥缈的魂体，幻影一样梦幻。
　　看了几秒，姜愿翻了一个身，继续睡。
　　都说了，能让他魂归本体，不知道在伤春悲秋的个什么劲儿！
　　姜愿的动作没有逃过秦司言的耳朵，他没有回头。
　　目光注视着隔壁始终亮着灯的屋子。
　　那里，躺着的是他的肉身。
　　半年前他出车祸，医生判定他脑死亡，余生只能是植物人。
　　那个时候，他就站在医生旁边。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在自己的身体旁边，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医生给自己做诊断，给出一个又一个绝望的结果。
　　后来霍家人找了不少大师过来。
　　有的围着他念经，有的围着他做法……还有几个能看到他的，大呼是他这个孤魂野鬼害的人，要诛杀他。
　　最后还是玄清观的观主给他算了一卦，说他还有一线生机在江城。
　　家人这才把他送到江城。
　　他自己其实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却没想到，第一天来就遇到了姜愿。
　　她看得见他，也能除掉他身上的鬼气。
　　秦司言回过头看了一眼床上已经睡熟的姜愿，紧绷的神色松了松。
　　原本无望的世界，因为遇见她，多了生机。
　　……
　　第二天吃完早饭，姜愿就要出门。
　　宋千雅看着姜愿背着包，问她，“去哪儿？”
　　“北郊。”
　　“去那么远，干什么？我让家里的司机送你过去。”
　　姜愿紧了紧自己的背包带，“看坟。”
　　宋千雅：“……”
　　她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洛洛啊，你就不要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要不留在家里陪妈妈看看电视，或者陪妈妈去逛逛街？”
　　姜愿：“那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是风水。”
　　“那也不是你一个小姑娘应该弄的东西，再说了你年纪轻轻懂什么风水！”宋千雅有点儿生气，因为姜愿的不听话。“谁家孩子像你一样，整天弄这些。”
　　正说着，门口宋知南就跳了进来。
　　“宋阿姨好。”他笑着打了招呼，面对姜愿的时候，就恭敬得多了，“楚大师，我送你去北郊吧！”
　　宋千雅：“……”
　　楚大师？
　　叫谁？
　　是她老了吗？
　　这年头的年轻人，都流行玄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