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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笑间,他们在凉亭上坐了下来。
  康之意见那女子始终被丫鬟扶着立在一旁,爽朗道:“卓四姑娘,坐下来吧。”
  宁明月欲婉拒,秦时也道:“明月,你不必拘束。”
  盛情难却,她只好在他身边的石椅上坐下来,只是难免局部。
  秦时再次提醒康之意:“你务必帮我把人照看好。”
  康之意调笑道:“那我纳为妾室?日夜照看?”
  秦时清咳两声。
  “我过阵子会带回去的,你帮我上点心,尤其江沅煦,避着他点。”
  怎么还有江沅煦的事儿?
  康之意略微诧异,这才认真去看那位卓四姑娘。
  她不是一眼叫人惊艳的容颜,可五官配合得极好,很是耐看,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种美。
  宛若山间明月,又若江上晚霞。
  若稍加妆扮,更是人间绝色。
  康之意收回目光:“江沅煦怎么?”
  他感兴趣的是这事。
  秦时只说:“他有病。”
  这话说进了康之意的心坎里,康之意拍了下他肩:“兄弟,说得对。”
  正常人怎么会不娶他妹妹康敏苏,难不成他真想给长公主做驸马去?
  可不是有病?
  用过茶点之后,康之意让下人去请了夫人过来,康夫人亲自领路,带她们去厢房。
  康夫人比宁明月大不了两岁,是个热情好客的性子,一路上话不断。
  “从前秦时可不是这样,他话唠得很,比我夫君还吵,如今性子这样沉静了,我到现在都不习惯。”
  宁明月印象里的秦时一直温和有礼,是坦荡的端方君子,性子稳重娴静,话不多的。
  莫非是荣华郡主仗杀那位女子的事改变了他,又或是宫变一事?
  人一定经历过什么,才会性情大变。
  康夫人道:“不过他人很好的,从前他同我哥最好,后来两人就不好了。”
  宁明月冒昧的问:“康夫人,令兄是哪位?”
  “我哥是江沅煦啊,”康夫人提起哥哥,眸子里都是骄傲的光,“你知道我哥吧,他可厉害了,夏朝两百年都打不下的北寇被我哥灭了,我哥还救过皇帝呢!”
  殊不知听到江沅煦此名,宁明月便遍体生寒。
  康夫人全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你也不要叫我康夫人,你是秦时的人,我们便是自己人。我叫宴青菱,叫我青菱便好。”
  话虽这样说,宁明月却不敢如此不知分寸。
  宴青菱到底身份尊贵,不是她能够与之“自己人”的。
  “到了。”
  宴青菱引她们入这间朝南的厢房,小兰瞧着屋里精妙的陈设,一双杏眸亮的出奇。
  她们在卓家的住处尽管是个独立的院子,实则简陋不堪,雨天会漏水,冬夜里漏风。
  更枉论她们吃的用的,都是一素再素。
  宴青菱瞧着这丫鬟欣喜的模样,目光里有些怜惜。
  “我一会儿叫人给你们备点衣物,我未必想得周到,缺点什么要用什么,尽管跟下人提。”
  宁明月感激:“多谢康夫人。”
  宴青菱握着她手,又说一遍:“叫我青菱就好了。”
  -
  在康府的这些时日,吃好喝好衣食无忧,宁明月过了有生以来最安心的一段日子。
  秦时隔三差五会来一趟,有时他忙,人不过来,便会让董大夫送些物件来。
  偶尔是北街卖的糖人,也会是正盛行的胭脂水粉,亦或是已经凉透的烧饼。
  不是些贵重物件,却叫宁明月喜欢。
  这一日,小兰拿着董大夫开的方子去膳房熬药,秦时在这时过来了。
  难得有独处的时候。
  秦时坐在她身侧沉默良久,忐忑开口相问:“卓君朗死的那时,你在树林里?”
  宁明月柳眉轻蹙,作势回想了一番,再慎重答话。
  “那一日是父亲的生辰,我没有离开过酒宴。”
  秦时声量柔和,并非质问的语气,却有深究的意思:“可是许多人都看见了,你中途离开过,回来时还换了衣服。”
  宁明月平静道:“这样说来,我的确出去过,可是很快就回来了。”
  秦时问:“你出去做什么?”
  宁明月丝帕掩嘴,尴尬道:“小解。”
  听言,秦时也有些尴尬,顿了顿,继续问道:“堂屋边上便有茅厕,你为何要出去小解?”
  宁明月缴着手中帕子,面不改色的答道:“我看不见,在陌生的茅厕会心慌,熟悉的茅厕有自己的味道,迎面还有桂花香吹来,再听小兰哼着曲儿,如此小解才舒心。”
  她院子里有颗姨娘种下的桂花树,风一吹满院飘香,醉人心扉。
  秦时本端着茶碗喝水,听了这话,呛得咳了好一会儿。
  “咳咳,你喜欢桂花……那么换了衣服,是怎么回事?”
  “大嫂没告诉你吗?我在堂屋门口摔了一跤弄脏了衣服,大嫂才带我去换。”
  说完,她提了句:“当时许多人看着,甚是丢人。”
  哪怕秦时寻人去问,也是有不少人能作证她摔在了堂屋的门口。众目睽睽之下,她这可怜的盲女摔了个凄惨,怪窘迫的,总会给人留下些许印象。
  可她到底出去了多久才回来的,没有人会在意。
  “你和你大嫂之间,又是怎么?”
  宁明月有些伤心地反问:“你是把我当做了犯人来审么?”
  她哪里知道大嫂为何要致她于死地?这些时日她也苦思冥想,可到底想不出其中缘由。
  无非为恨,或者为利。
  若说恨,大哥那句羞辱人的话也不至于大嫂将无辜的人也赶尽杀绝?除此之外,卓家上下待她敬重,实在看不出有个不妥。
  若说利,宁明月一个随时能被卖掉的庶女,根本妨碍不了大嫂当家。
  秦时叫她密长眼睫下的眸子缓缓湿润,心急道:“我没有审你的意思,你看不见,我总不至于怀疑你。”
  他伸手捧着她的脸颊,温声细语的说:“你不要想多,只是你二哥的案子为何被叫停,我不太明白,心生疑虑才多问了你几句。”
  宁明月在他掌心里很乖巧。
  她微微侧了侧脑袋,却像是用脸颊蹭了他的掌心:“被勒令结案是不是因为,杀人的是位高权重之人?”
  “嗯。”秦时点头,“或许是还有什么秘密。”
  宁明月道:“既然是位高权重之人,还有不想世人知道的秘密,那你不再追查才是最好的,万一惹恼了……”
  秦时轻笑:“你在担心我?”
  她微不可闻的“嗯”了声。
  “小姐喝药了!”
  小兰端着药进来时,刚巧看到秦时捧着她家小姐的脸,差一点儿便亲上去了。
  她的动静惊扰了他们。
  秦时飞快躲开。
  小兰立刻往后退:“哎呀,药没好!我再去煮!”
  秦时叫住了她,脸红到了耳根:“不必了,我还有事,得走了。”
  他逃似得大步离开。
  小兰端着药碗在他身后喊:“别这么快走啊,秦大人!我家小姐想你想得睡不着,都得相思病了!”
  宁明月羞恼:“林小兰,你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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