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段时间,江珩几人没再见过孟缱,孟缱也一直没再出现;
军亟大营内,
尹嘉志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话里的语气却是无比的痛心疾首,“啧啧啧,一百万两黄金呐,就这么打了水漂了。”
江珩眉心一蹙,“人又没说不给了。”
“这都几天了,连个人影都没有;我可听说了,那三姑娘自己个儿找上了卜严的夫人,谁不知道卜严是出名的怕媳妇儿。”
“咱们这一点忙没帮上,人就算好意思给,咱也得好意思要啊。”
尹嘉志很有自知之明的感叹道。
陈晏幽幽地问道:“那要是真给,你好意思要吗?”
“要!”尹嘉志毫不犹豫。
江珩、陈晏:“……”
尹嘉志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咱们这两年都穷成什么样了,有个财神爷送钱,为什么不要?”
江珩懒得再和这家伙废话,独自转身默默走到一边拔出长剑演练,一把银霜剑舞得火花四起、戾气横生,已然暴露了当事人的心绪并不如他面上那般安定。
陈晏刚准备说些什么,此刻也都堵在了嘴边。
和尹嘉志两人换了个眼神,两人一左一右搭着江珩的肩膀。
“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心绪不宁?”陈晏奇道。
“还能是因为什么?眼瞅着到嘴的肥肉不翼而飞,搁谁谁能不郁闷!”尹嘉志埋怨道。
陈晏撇了撇嘴,“那能怎么办?总不能生抢吧。”
尹嘉志觉得这块肥肉不能就这么让它飞了,“哎,要不我们和三姑娘借点银子用用。”
“不然这马上又要给战士们做冬衣、发年节的饷银,钱从哪来?”
“借?”江珩抓住关键的这一字眼,“那你到时候拿什么还?——把你自己卖了?”
陈晏没忍住噗嗤笑了出声,打趣道:“琰清你这说的也未尝不可,咱们尹公子那也是一表人才,找个富商巨贾之家入赘那也不是不行。”
尹嘉志早就习惯了这俩家伙日常拿他开涮,也不生气,反而还挺高兴,“还别说,对方要是如这位三姑娘般貌美如花,我倒还真不介意。”
陈晏笑笑没说话,
江珩冷哼了声,“你想得倒是挺美!”
尹嘉志和陈晏彼时都沉浸在百万银子飞了的颓丧中,没注意到某位小侯爷这不太对劲的一句话。
而孟缱,
在她消失的第五日,
终于是现了身。
江珩接到暗卫送来的信封时,眼底的诧异和微末的欣喜让自幼跟随他的百里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待到江珩看完信,侯府众人都觉得这几天萦绕在世子身边的阴诡煞气终于是消散了些许。
*
三日后的飘香酒楼,
上等的雅间内,
孟缱对着姗姗来迟的江小侯爷,脸上满是歉意的笑,“前阵子的事,劳小侯爷挂念了,这几日家中有事绊住,今日得空,就立刻前来赔罪。”
江珩冷哼着撇了撇嘴角,“孟姑娘贵人事多,江某岂敢造次。”
素来伶牙俐齿的孟三姑娘当即被堵得哑口无言,她说得当真句句属实,没有任何欺瞒他的理由和必要;
况且,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熟络到让她向他交代行程的地步吧?
雅间内静寂了一瞬,
二人四目相对,暗流涌动,谁也不肯输阵;
最后,孟缱实在是顶不住收回了视线;
她捻着手帕,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有些发红的耳根。
这男人不愧是战场上刀枪厮杀过来的,
那眼神,一般人还真抵不住。
说回正题,
崔玉笙的事如今算是解决得差不多了,卜夫人的话还是颇有份量的;
虽然前提是崔玉笙出来后需要隐姓埋名低调度日,
也总好过丢了性命。
江珩有些不解,“崔家在江南也不是无名之辈,崔玉笙如何能低调的了?”
“崔伯父都安排好了,此后崔氏再无长房公子,但余杭的崔家老宅,会多一分远房表侄替其打理家业。”
江珩:“稍有不慎,还是有暴露的危险。”
孟缱轻笑了下,“既决定从官府手中抢人,那多少定是要担些风险的。”
“有朝一日这事若是爆出,你们孟家亦会被牵连。”
孟缱声音轻柔却坚定,“孟崔两家,乃是世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若是有朝一日真的祸起萧墙,孟崔两家也绝不是任人鱼肉的软弱之辈。”
孟氏有孟氏的人脉,崔家亦有崔家的势力;
两家雄踞江南百年之久;
不是哪个小神小鬼能够轻易推倒的。
江珩闻言自是了然,“如此,江某便祝姑娘好运了。”
孟缱俯身替二人各自斟了杯茶,“小侯爷放心,之前答应您的粮草和银两,还是会照常送到武安侯府上。”
女子话音未落,江珩心狠狠地跳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作为见识过朝廷官场各种波诡云谲的世家公子,江珩从来不信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孟缱这一招,属实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孟姑娘,你可想好了,你之前答应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况且崔玉笙一事我并没有帮到什么,你便是不给我也没话说。”
孟缱眉眼俱笑,调侃道:“小侯爷竟是对自己这般没信心?”
江珩一脸莫名,“否则你希望我怎样?死皮赖脸的和你要银子不成?”
“若是军需当真紧急,那也未尝不可啊。”孟缱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江珩一时语结,
没银子就算,他还是要脸面的。
打死他也做不到去和一女人要钱。
某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侯爷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未来有一天,他会把自己的脸打的啪啪响。
*
三日后,一架低调朴素的马车出了城门,急匆匆的往余杭方向去了;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多得是达官显贵的奢华车轿,谁也不曾注意到这辆平平无奇的马车去向何方。
心头事终于是尘埃落定,孟绾和孟缱也在次日准备启程返回江南。
姐妹连心,
孟绾是最先察觉到孟缱的不对劲;
“怎么?乐不思蜀不想回去了?”
孟缱咬了咬唇,娇嗔道:“我哪有!”
“那你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从何而来?”
“……阿姐看错了,我没有心事重重,就是这两天走动打点有点累。”
孟绾半信半疑,“真是这样吗?”
孟缱反问:“不然阿姐以为我能有什么事?”
孟绾本也就是随口一说,况且她也不觉得京城有什么能让她这个眼高于顶的妹妹上心,就笑笑没再多说。
“我都安排好了,咱们还是走水路坐船回江南,路上有的是你休息的时候。”
孟缱若有所思,没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