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璟回到了江时衍的家。
他也没说什么,沉默地换鞋上楼,面无表情。
江时衍站在门口,看着人的背影,丝毫没有办法。
他解决得了公司的难题,解决不了眼前的难题。
一不高兴就不说话,到底什么毛病?
江时衍气的想捶墙。
几分钟后,他端着一杯热水上了楼,看见人已经换了衣服,窝在床上了。
卧室灯还亮着,江时衍把热水放在床头。
他立在床的旁边,望着被窝里的后脑勺,半晌,问:“今天和宁寒谈的不开心吗?”
没反应。
江时衍随意抓了一把头发,又不能继续发火,只好转身出去了。
走到门边时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着后脑勺问:
“怕黑吗,要不要留盏灯?”
就在他以为那人又不给回应时,传来了一声小小的“嗯”,闷在被子里,让人就是有天大的火都发不出来了。
江时衍很轻地叹口气,折回去,打开床头灯,又关了顶灯带上门出去了。
他回到房间给宁寒拨了个电话,依然是无人接听。
第二天,温璟故意躺到九点才起床,他昨晚又没睡好,后半夜才勉强眯了一会儿。
看看时间猜测江时衍已经出门了,他下床打算去楼下。
一开门,江时衍支着大长腿,就立在对面的门框边。
温璟一愣,随后眉眼冷了几分,说:“不舒服,今天不去公司了。”
江时衍“嗯”了一声,“去把早饭吃了。”
温璟干脆道:“不饿。”
说罢,也不等对方说话,“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温璟趴在床上,开始反思自己的某些行为和想法。
比如说他为什么会不高兴。
他觉得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想明白。
首先,江时衍这个混蛋和他发生过那种关系,他以为他的取向是男。
没想到他犯起浑来不分男女,这让他觉得他很乱。
亏他这段时间这么信任他,希望能跟着他学些东西,没想到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惯犯,骗完男人骗女人。
这样的人怎么成为他的目标,他的榜样,哼。
所以他才会不高兴,人之常情。
温璟理通了这件事,太阳晒得他又困了,他就那么趴在被子上睡着了。
江时衍来办公室的一路上都阴着脸。
助理正要问好,被老板走路掀起的风扇了一个大鼻窦,他把嘴边的“江总好”咽了回去。
大伙都感受到了老板今天的不爽,各个瑟瑟发抖,在工位上盯着电脑,一句话都不敢说。
江时衍在坐下时接到了宁寒的电话。
“兄弟,刚看见你给我拨了这么多电话,怎么了啊?”
江时衍握着手机,冷气逼人,“昨天你们聊什么了?”
“谁们?”
“你,和温璟。”江时衍一字一顿地说。
“没聊什么啊,案子都没怎么谈,饭局就结束了。”宁寒说。
江时衍被无缘无故针对了一晚上加一早上,此刻心里火气正盛。
“怎么,宁大律师对这场官司没信心了?觉得我会暗中做点什么,所以和温璟聊了些不太中听的话。”
宁寒也不爽了,“诶我说你吃错药了,说什么呢,我宁寒没打过输的官司。”
江时衍头疼,摁着眉心问:“那你们到底说什么了,温璟昨天大半夜和我发疯。”
宁寒沉默了几秒,让他这么一说,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了,“不瞒你说,我昨晚喝断片了,难不成我真说了什么?”
江时衍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人在我家不吃不喝,你看着办。”
说罢,他挂了电话。
温璟睁眼的时候已经中午了,手机里躺着好几个未接来电,他回拨了一个,起身收拾了一番出门了。
宁寒在办公室里端茶倒水送温暖,“小璟,哥昨天要是说了什么,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温璟喝了一口茶水,苦得直皱眉,“哥,你说什么呢?”
宁寒语重心长道:“什么都别担心,一切有我在。”
温璟眼眸一转,“那我这两天能待你这儿吗?”
“怎么了?”宁寒不解,“不跟着江总学习了?”
温璟说:“这两天再熟悉熟悉案子,核实一下提交的证据。”
宁寒一琢磨,“也行,毕竟你也得参与。”
接下来的两天,温璟早出晚归,完美和江时衍错开了时间。
很快到了周一,终于等到开庭审理了。
“今天过去,温氏就能和从前一样了。”宁寒对温璟说。
温璟心里隐隐的激动,他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一行人早早来到了法院,宁寒官司打多了,自然能从容应对,倒是温璟瞧着又空又大的法庭,有些紧张,他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宣读了庭审程序和规则后,就正式开始了。
宁寒作为辩护律师,从开场就很镇定冷静,对于那些指控,一项项拿出板上钉钉的证据,几乎是没有什么悬念。
温璟一开始还有点忐忑不安,看宁寒发挥稳定,口若悬河,也渐渐放下了心。
中场休息时,宁寒一口一口喝着水,“尽在掌握中,不出意外是没有意外了。”
“哈哈,宁大律师出手,还有输的可能吗?”同事调侃着。
“害,别狂,别狂。”
可谁都没有想到,问题出在了下半场。
一名证人的出现,让局势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十二年前,温氏还是温亚有限责任公司的时候,我为他们做过假账,温徐年主使,金额巨大。”
!!!
温璟心脏猛的一沉,怎么可能……
底下瞬间议论非非。
“肃静,肃静。”
安静后,他接着说:“那时我是公司财务部的员工,一开始并不知情,以为是正常工作tຊ,后来我师傅看出了问题,温徐年知道遮掩不了了,直接撕破脸皮,威胁我说如果不继续干活,就把我们一起送进去,那时候我刚刚毕业参加工作,不知道严重性,害怕真的会牵连,于是继续做下去了。”
“其他人参没参与我不知道,后来我师傅去世,这事现在只有我愿意站出来了。”
法官问:“具体怎么操作的?”
“公司虚报支出,隐瞒收入,把很多不存在的费用列为支出,降低公司的纳税基数。并且还操纵账户,虚报亏损,以此减少应交的所得税。”
“不止这样,温徐年和手下的几个副总创建了四五个“假公司”,把收入转移给这些假公司,然后再将资金转回,逃避税收监管。”
温璟心头大震,双耳像被狠狠掌掴过一般,轰隆作响,他不由得抖了起来。
“金额多少?”
“经我手至少有两个亿,而且我不是主要负责人。”
“持续了多久?”
“三年。”
宁寒呼吸一滞,九年前,正是他进入公司的时候。
也是温氏转型成功,威震津市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