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雪令锦城提前入冬。
天越来越冷,锦城商圈爆出一桩丑闻。
半小时登上热搜榜,三小时之后,网上再也找不到和此事有关的任何信息。
接着,娱乐圈又热闹起来。
一位自诩没谈过恋爱的小花被爆早就隐婚生子,一国民男神被拍到和金主爸爸的床照,一高冷大花旦带鸭开房被直播……
几位人设很好的明星前赴后继塌房,网络看客们忙着各种吃瓜。
一周不到,孟氏大厦跳楼的女人就被遗忘了。
虞惟知道,这么大的手笔,孟镜功不可没。
她有幸看到了那段只有几秒钟的视频。
浑身血污的女人,抱着刚出生 的孩子,绝望地从二十八层楼顶一跃而下。
呵呵,姓孟的男人都够狠!
虞惟没有再去锦绣里,孟璋每天都会打电话与她聊天。
自从看到跳楼的视频,虞惟对孟家的男人心存芥蒂,对孟璋的喜欢也打了折。
孟璋很会察言观色,每次结束聊天前都要问一句:“阿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虞惟违心地安慰他 ,“阿姨这几天心情不好,与你没关系。”
周一,虞惟正式入职华霖设计部。
设计部有独立的楼层,虞惟是按照职场小白招进来的,被分在绘图组。
半天不到,虞惟熟悉了工作环境,和组里的同事也熟起来。
绘图组的几位同事最大的才三十出头,两个是去年招进来的大学生。
坐在工位上,虞惟感觉到自己多了在虞氏没有的朝气。
去饭堂吃午饭,虞惟拍了张盛满饭菜印有“华霖”二字的餐盘,并发了条微信朋友圈。
【入职第一天,努力干饭!】
黎颖第一个点赞,并打来电话道贺。
两人聊了会儿,虞惟问她有没有去卡洛斯的公司应聘,黎颖小声说不准备跳槽了。
虞氏债台高筑,破产就在朝夕之间。
黎颖这么年轻,总不会把事业压在一个即将倒闭的公司上。
“有人向虞氏注资了?”虞惟只想到这么个理由。
“上周五耀星实业买下虞氏,今天上午裁掉了二分之一的老员工,留下的签了新的人事合同。我现在算耀星的员工。”
黎颖又道,“老吴和老杜都被裁掉啦,赵招娣被贬,成了和我平级的设计师。”
虞惟有些心酸。
短短几天,沧海桑田。
生意场上优胜劣汰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如果要怪,就怪虞天德经营不善吧!
虞氏一年也接不了多少单子,但人员繁多,很多是通过白美丽进来的。
真正为公司效力的没几个,资金紧张,从多年前就以贷养贷,不破产天理难容。
“虞惟,知道吗,白玖凝的事儿逆转了!”黎颖话音中透着满满的震惊。
“什么逆转?被无罪释放了?”虞惟上周一直在等派出所传她去做笔录,但至今也没任何消息。
“虞太太把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白玖凝被无罪释放——”黎颖愣了愣,“知道是谁在帮白玖凝吗,是杨久安,耀星的总裁。后天,两人就举行婚礼呢!”
杨久安的名字,虞惟听说过。
四十多岁,白手起家,经营着一百多家连锁酒店,在锦城也算是个比较成功的商人。
因为得过小儿麻痹症,平时出行要靠轮椅,寻常女人入不了他的眼,条件好的又看不上他,至今仍是单身。
“当真?”
虞惟问道。
心高气傲的白玖凝,要嫁给一个年纪可以做他父亲的瘸子!
“当然是真的呀,我们都收到喜帖和喜糖了。白玖凝成了耀星实业的老板娘,除了男人是个瘸子,这场婚姻也没其他毛病……”
结束通话,虞惟开始思索自己当前的处境。
白玖凝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要加倍讨回来。
现在又有杨久安给白玖凝撑腰,她更要小心了。
虞惟想到了虞天德。
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公司易主,当名媛养大的女儿为了自救,不得不委身于一个瘸子,想必他心里也不会舒坦。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事儿,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那晚不是孟镜相救,她现在能否活着还是个问题。
虞惟快速摒掉负面情绪,开始吃饭。
回到工位上,她翻起手机,发现已好几天没与孟镜联系了。
两人最近的一条互动,是一千零五十的转账记录。
这时,虞天德的来电响了。
还没到上班时间,其他同事都在工位上小憩。
虞惟怕打扰他们,拿着手机走进步梯间。
点开接听键,虞天德气急败坏的声音立马炸过来。
“虞惟!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起,我就白玖凝一个女儿!我已经在媒体上发了声明,和你脱离父女关系!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与我虞天德无关!”
“凝凝为了救虞氏,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嫁给一个瘸子!你除了会对虞氏落井下石,又做过什么?我没有你这样不仁不孝的女儿!”
虞天德很生气,边骂还边拍桌子。
虞惟笑起来。
笑声中满是嘲讽和无奈。
“虞天德,白玖凝没有那么高尚!她嫁给杨久安为了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杨久安直接注资就能保住虞氏和你总裁的位子,可他却收购了虞氏!你已经被踢出局却还不自知,真是可悲。”
“不许你离间我和凝凝的关系!”被说中软肋,虞天德底气明显不足。
虞惟笑容敛起,“白玖凝嫁给杨久安,不过是找了个提款机罢了。你能不能花上杨久安的钱还是个未知数。”
那头的虞天德已怒不可遏,“凝凝是我看着长大的,与你这只白眼狼完全是两路人!她说过,会把我当亲生父亲孝顺!”
“既然你已主动和我断绝父女关系,从现在起,你就白玖凝一个女儿。我,丧父。”虞惟不待他回应,把他号码拖进黑名单。
她的世界安静了。
坐在步梯间的台阶上,几滴眼泪莫名其妙掉下来。
入职华霖,应该开心才对。
虞惟打开手机,在锦城网看到了虞天德与她脱离父女关系的声明。
没发声明前,虞天德也没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现在发声明,不过是让她彻底寒心罢了,她的小日子与以前并无两样。
第一个打来电话安慰她的是谢母。
谢母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虞惟一直在走神,只记住了谢母一句“别人不认你,我认”。
虞惟目前的工作比较单调,只负责画图。
绘图组里都是年轻人,组长管的又松,氛围很好。
下班后,虞惟约了郑沅泡吧。
两人选了家文艺范儿的清吧。
虞惟有心事,一到就点了啤酒。
郑沅的面试结果下周一出来,她有些不安,两人边聊边喝,不知不觉已微醺。
“虞天德和我断绝父女关系了——”虞惟搂住郑沅,嗓音颤抖,带着几分哭腔。
郑沅拍着她的后背,苦笑,“不怕,惟惟,我和郑腾从小没有爸爸,现在不是也过得很好么。”
“你还有妈妈啊!我妈在我七岁那年,就把我抛下出国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活着还是死了。”
虞惟的头贴在郑沅怀中,压抑的低泣断断续续。
“十多年前能出国的都是有本事的,阿姨一定过得很好。极有可能是现在有家庭和子女,不方便与你联系。”
郑沅每次都会用这个理由安抚虞惟。
虞惟抓起纸巾擦泪,“他们都不要我了,我又何必自寻烦恼想着他们。来,今天不醉不归。”
服务员又送来四瓶啤酒,郑沅看出她在怄气,试着去拦,她抢先一步打开瓶盖。
“我打了两个电话,你都不接,原来躲这里寻乐子呢!”
叶温言的调侃声从她们身后传来。
两人同时转身,叶温言已跳过几张吧椅,坐到她们对面。
孟镜也来了。
他穿了件浅色格纹衬衫,西裤,高冷又斯文。
孟镜没有急着落座,先看了眼虞惟,目光沉沉别有深意。
哼,就装吧!
在床上那股浪劲儿,她可清楚得很!
虞惟本就心烦,看到孟镜只想到“道貌岸然”四个字儿。
她没有理会孟镜,只和叶温言打了招呼。
孟镜挥手招来服务生,又点了些酒水和小食,然后走到虞惟身侧。
叶温言给郑沅使个眼色,郑沅忙起身坐到对面。
“你们什么意思?”虞惟话落,孟镜已坐到郑沅让出的吧椅上。
“没什么意思,就想和虞小姐离得近些,好说几句话。”孟镜扯唇一笑。
“虞小姐答应过我,会多陪孟璋,可只去两次就无疾而终了。”
虞惟冷哼,“孟律师的儿子身娇体贵,我怕照顾不周。”
“虞小姐牙尖嘴利,总能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孟镜伸手拿走虞惟手中的啤酒。
虞惟去抢,孟镜侧身避开,盯着她红肿的双眼揶揄:“不会第一天上班就被人挤兑哭了吧?”
“胡说!你以为哪儿都有白玖凝那样没品的人?”虞惟挖苦他,“倒是你,宅子大,火势旺,还有心情来喝酒,真是服了!”
孟镜皱眉。
两人斗嘴,信息量巨大。
不明就里的郑沅只有安静吃瓜的份儿。
散场后,都住南区的郑沅和叶温言同乘一辆顺风车离开。
虞惟喝得有些多,点开打车软件,试了几次也没下单成功。
有人来接孟镜,孟镜把虞惟扯上后车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