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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清黎哭笑不得。
  她本就没把他那天的话放在心上,更何况程续之的年纪比阿爹还要大。
  收一个头发花白的徒弟,她心里实在是别扭。
  可无论谢清黎怎么好言相劝,程太医就是梗着脖子不让步。
  “拜师是我的事,你不同意是你的事,总之我不能言而无信!”
  洛太医看不下去了,颇为嫌弃地出声:“我这位同僚是个死脑筋,少夫人如果不嫌弃他天资蠢笨,就先答应下来,日后还能借着这老小子的身份,多看看太医署中记载的病例。”
  谢清黎有些心动了。
  太医署中记载的病例数量庞大,病情繁杂。
  比她在民间为人坐诊治病遇到的病例,要多了不知道多少。
  程续之反而吹胡子瞪眼,挽起袖子蠢蠢欲动:“把话说清楚了,你说谁天资蠢笨?我二十五岁进太医署,除了那位医毒双术冠绝古今的阎罗妙手,还从未在医术上输过!”
  洛太医翻了个白眼:“你这回不就输给少夫人了?”
  程续之霎时间泄了气,眼巴巴地望向谢清黎。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推辞倒显得她在摆架子似的,谢清黎只得点点头。
  就在主院中,程续之庄重地叩头敬茶。
  在洛太医的见证下,拜了谢清黎为师。
  心中的包袱总算放下了,程续之和洛太医,就先前的“天资蠢笨”继续吵吵嚷嚷。
  一点都没了之前端出来的高人风范,看得谢清黎暗暗发笑。
  第二天照常给晋国公诊过脉,谢清黎带着年儿,就准备出门,去赴云福郡主的约。
  国公府门前,陆若檀仰头看着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萧珩,脸上是清清楚楚的仰慕和心动。
  年儿小声嘟囔道:“少爷都成亲了,这表小姐怎么还和从前似的,一点都不知道避嫌呢?”
  谢清黎脚步一顿,随即走下台阶。
  见她来了,陆若檀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娇柔地朝谢清黎一笑:“我离京多年,老夫人叫我跟着表嫂一起去见见故交,麻烦你了。”
  谢清黎对她已经没什么好感了,因此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就准备上马车。
  见她面色冷淡地经过自己,萧珩手指一紧。
  他走到马车前,扶着陆若檀上了车,对满眼委屈的陆若檀道:“别怕,我送你们去。”
  陆若檀瞥了一眼表情平静的谢清黎,故意欢呼一声,期待地问:“那珩哥哥也接我回来吗?”
  谢清黎垂下眼帘,听到萧珩带着笑意的“好”后,苦涩地抿起唇。
  她还没有鼓起勇气去争抢,萧珩就已经让她输得一败涂地了。
  到了云福郡主的府邸。
  谢清黎才进院子,就见到不少贵女和妇人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
  有几个人一眼就看见了她们,立刻抬手打招呼:“若檀,快过来!你这丫头,回京了怎么不来找我玩儿!”
  陆若檀看了一眼无人拉拢的谢清黎,唇角扬起得意的笑,立刻上前和她们围坐在一起。
  谢清黎干脆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带着年儿躲了进去。
  年儿给她倒了杯茶,有些气愤地道:“少夫人,我觉得表小姐是在故意冷落您!”
  谢清黎点了点她的额头,“我又没想过要和她们结交,冷不冷落的又有什么关系?”
  年儿急得直跺脚:“您可是少爷明媒正娶的夫人,人家要巴结少爷,哪有好处都让表小姐得了去的?”
  这丫头性子直,谢清黎正想再逗她两句,忽然有五六个人直直朝着她走过来。
  为首的女子梳着妇人髻,面色不善地盯着谢清黎:“你就是萧将军的娘子?从前没见过你,你娘家是京中的哪户人家?”
  谢清黎瞥了一眼躲在后面的陆若檀,神色淡淡:“我父亲是东市医馆万杏堂的大夫,夫人以后如tຊ果身体不适了,可以去瞧瞧。”
  那女子怔了一下。
  一时间不知道该骂她咒自己得病,还是该嘲讽她出身低微。
  就在这时,陆若檀轻笑一声。
  她故作善解人意地站出来:“表嫂虽然出身市井,但在还未及笄的时候就出诊坐堂,为人看病了。她第一次参加诗会,要是有失礼的地方,还希望各位姐妹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一听到谢清黎还不到十五岁就像男人一样,公然在医馆里接触外人。
  所有人的脸上都多了几分蔑视与不屑,声音不大不小地嘲讽起来。
  “这样粗鄙的人,怎么会嫁进晋国公府的?”
  “既然若檀已经回来了,这个村妇怎么还这样没眼色,平白占着将军夫人的位子不走!”
  “是啊,京中谁不知道萧将军和若檀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啊?只有若檀和咱们家世相当,将来走动起来也方便,不然我和这位‘将军夫人’聊些什么,怎么给男人看病吗?”
  谢清黎面不改色听着她们的诋毁。
  只有在她们说到,萧珩和陆若檀过往的亲密时,握着茶杯的手指才泛了白。
  她的异样被陆若檀看在眼中,适时地叹了口气:“好姐姐,你们别再说了。纵然我和珩哥哥曾经许下海誓山盟,可是命运无常,未来会怎么样,全看天意吧。”
  那五六名女子更加义愤填膺,阴阳怪气地对着谢清黎指,桑骂槐起来。
  谢清黎不堪其扰,准备带着年儿离开。
  刚站起身,就见一名女官快步走来,对着她行了一礼:“请问娘子可是萧珩萧将军的夫人?”
  包括陆若檀在内的几个人,知道这是郡主的贴身女官。
  见她专门来找谢清黎,顿时都愣住了。
  谢清黎有些不解,但还是点点头:“我就是。”
  女官对她微微一笑:“郡主有请,夫人随我来。”
  等谢清黎的身影走远了,刚才带头的女子才惴惴不安地出声:“她不是一个医女吗,怎么会认识郡主?”
  陆若檀的脸色有些难看,还是挤出一点笑意:“可能郡主身体不适,特意叫她来看病吧?”
  话虽这么说,但云福郡主是荣华长公主的女儿。
  太医署中的太医,连寻常官员都请不动。
  皇室中人什么时候,找过民间大夫看病的?
  谢清黎在女官的带领下见到了云福郡主。
  郡主见到她后挥退了女官和年儿,房中只留下了谢清黎一人。
  就在谢清黎心中不安的时候,郡主先开口了:“听程太医说夫人医术了得,不知道你能否治女子的妇人病?”
  程太医?
  谢清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就是她才收的那个徒弟。
  当下就放下心来。
  “郡主有什么病症,可以同我说说。”
  郡主不过才十九岁,脸皮薄。
  见谢清黎性子沉静温和,好半天才红着脸,说了自己不舒服的原因。
  她和郡马已经成婚三年了,至今还没有身孕。
  癸水来期不定,每次的量都非常多,只能睡卧,不能行动。
  谢清黎为郡主把了脉之后,又看了她的舌苔与气色,心中有了数。
  “郡主应该还有带下、腰酸、身倦、目眩、耳鸣、睡不安,多恶梦的症状吧?
  云福郡主顾不上脸红,惊得两眼圆睁:“你、你怎么知道?”
  太医署里都是男人,妇人之病他们不怎么擅长。
  因此总是诊过脉后就断定她脾胃失调,气血不足,这些症状却从来没有说对过。
  “女子任脉通,大冲脉盛,月事准时下,所以能有子。而郡主冲任不盈,天癸失调,所以婚久不孕。每日早服强心丹十八粒,晚服玉液金丹一丸,二十日后我再为郡主调整药方。”
  云福郡主登时惊喜不能自已。
  在送谢清黎出门时,她神色雀跃地承诺:“你要是真的能治好我的病,我一定有重赏!”
  谢清黎神色微动,但还是笑着应下了。
  她不需要什么重赏。
  但如果能通过云福郡主,从而接触到京城里其他和郡主一样,有女子妇科之症,但不方便找外人诊治的贵人们,倒是一个机遇。
  即便将来离开了国公府,她在京中也有立足之地。
  年儿见她出来了,一颗心才算放下来。
  跟在谢清黎身后叽叽喳喳地询问:“少夫人,您什么时候和郡主相识的?刚才郡主请您去的时候,表小姐的脸色比吞了只苍蝇还难看,笑死我啦!”
  谢清黎好笑地摇头。
  年儿这丫头性子直爽,等她离开国公府之后,陆若檀说不定会找由头为难她。
  如果可以的话,谢清黎希望能带着年儿一起走。
  二人走到大门口,却看见陆若檀浑身湿淋淋的,正缩在萧珩怀中瑟瑟发抖。
  萧珩面沉如水,看到谢清黎之后,语气不怎么好:“你是怎么照看若檀的?她不会水,掉进池塘里险些就没命了。我先带她回府,你自己坐马车回来。”
  看着他抱着陆若檀径直上了马车,谢清黎的呼吸一滞,指甲狠狠陷进掌心里。
  年儿上前追了几步,眼看着马车急速远去,恨恨地跺脚:“少夫人!表小姐带头来为难您,她那么大一个活人,自己掉进水里,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您怎么不和少爷解释呢?”
  谢清黎只觉得浑身发凉,好像掉进池塘的人不是陆若檀,而是她一样。
  解释了又有什么用,又能怎么样呢?
  她的五年,如何比得上陆若檀和萧珩的海誓山盟,情真意切?
  除了年儿,只怕所有人都觉得,她是那个阻碍他们在一起的罪魁祸首。
  包括萧珩。
  她无力地闭上眼,压住眼底的热意,轻声道:“回去吧。”
  来时的马车送了萧珩和陆若檀回去。
  谢清黎只能向郡主府的管事简单说明,借用了一辆马车,带着年儿一起回国公府。
  马车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下来不动了。
  年儿刚撩起帘子想问怎么回事,就被一掌劈晕过去。
  谢清黎心中一跳,刚想动,一柄长剑就抵在了她的喉间。
  只见车夫探身进来,脸上已经没有憨厚老实的模样,阴沉沉地对谢清黎挑眉:“老实点,不然现在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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