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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沪城的日期定在了第二天下午的三点,在此之前,望贺霄先去了一趟医院,看望还瘫痪在床的父亲。
  站在私人病房门口,护士告知她,她大哥在里面,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所以她只能在这里等待。
  等待的间隙,她正坐在椅子上回复Gerry发来的邮件时,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呛入鼻腔。
  她捂唇轻咳了一声,微微抬头,便看到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正弯腰在她旁边落座。
  见她看过来,对方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而后低着头,摆弄着手上的美甲。
  望贺霄细眉微皱,是她看错了吗?
  这个女人怎么和她长得有点像?
  没一会,一个助理模样的男人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随后两人一起离开。
  ——
  从董事会结束那一刻开始,望清和陷入了煎熬之中,影视部门的性丑闻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而计时器不在他手中,这让他时刻处于恐慌之中。
  再加之父亲掌管公司这么久积压的人事问题,以及薪酬问题,导致公司负债已经高达三十亿美元。
  他打给华尔街几个业务往来频繁的投行,向他们咨询最优的债务解决方案,现在还没有得到回复。
  而和港信关系素来亲密的几家银行也拒绝提供贷款,致命的流动性问题可能导致港信在周一开盘股价大跌。
  重重压力砸向他,他情绪濒临崩溃,看着病房里呼吸微弱,神志不清的父亲,他双手合掌搓了搓脸,眉眼间是少有的落寞:
  “dad,你走后,我的日子很难过。”
  声音喑哑,面容憔悴。
  “事实证明,小九嫁给纪楠,是引狼入室。”
  今天一早,董事会一致表决通过华盛的收购案。
  港信影视以极其屈辱的价格卖身给华盛影视,这意味着望家彻底失去对港城百年影视行业的话语权。
  “但是,没关系,这是权宜之计,港信需要一个背锅侠来度过这次难关,我把小九推了出去,你应该会生气吧,毕竟你那么爱她不是吗?”
  他的童年是在严苛的打骂声中度过的。
  而小九,她生下来就被当做公主宠着。
  母亲去哪里都喜欢带着她,不苟言笑的奶奶也会喊她宝贝,就连水性杨花的父亲在有了小九后,也开始天天回家。
  他会在下班到家的第一时间,把穿着公主裙的小九高高举起,亲她脸蛋,逗她喊daddy。
  “pinky......pinky......”
  意识模糊的望承意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小女儿的名字,指尖微抬,轻轻颤抖,混沌的眸中迅速闪过一丝清明。
  望清和看着意识混沌,嘴唇干裂的父亲嘴里喊得依旧是小九后,自嘲地笑了笑:
  “你的pinky,在你倒下后从未来看你一眼。你念念不忘的私生子,也彻底死在车祸里了。”
  说着,他起身,将皱巴巴的领带解下攥在手里,象征性地给父亲盖了盖被子:
  “dad,您的时代彻底过去了。”
  啪嗒——
  病房门从里面打开,望贺霄起身理了理微皱的裙摆,看着面前面容灰败的大哥,弯了弯唇:
  “好巧,大哥也来看daddy。”
  相比于小妹的云淡风轻,望清和算得上是失魂落魄。
  四目相对,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心思各异。
  他面上神色不明,静静地看了小妹半晌,才勉强牵出一抹笑容来:
  “好巧。”
  “去看看吧,他最爱你,现在也最想看到你。”
  说完,男人转身离开。
  她看着大哥高大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握着门把的手轻轻一转,推开病房的门。
  在看到病床上头发花白,呼吸微弱,眼神混沌的男人的那一刹那,她鼻尖酸得要命,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滚出,扑簌扑簌地往下落。
  她捂着唇,坐在窗前的凳子上,无声地流着泪。
  这是她的daddy,那个风流多情,在外人面前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爱的父亲,也是为了私生子,不惜稀释她和二哥手中权力的男人。
  也是为了大哥的地位稳固,让她去当替罪羊的男人。
  “daddy,我来看你了。”
  她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把剩余的泪憋回去,而后艰难地从喉咙里硬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pinky,pinky......”
  声音嘶哑低沉,望贺霄睫毛一抖,慌忙去握爸爸努力想要抬起的手,她颤着声音说:
  “daddy,我在。”
  粗重的喘气声回响在耳畔。
  “pinky,不要,不要那么对你大哥......”
  短短几个字,像是用尽了床上人的所有力气,他急促地呼吸着,指尖不停地颤抖。
  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刃,直插进望贺霄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一时间,她甚至忘记了流泪,粉白的唇瓣颤抖着,泪光潋滟的眸子里尽是不可置信:
  “你说,你说什么?”
  她阖了阖眼,又是一行泪顺着眼角滑落,泪光潋滟,眼神破碎:
  “不要那么对他是吗?”
  “可是,daddy,你知道吗,如果我真的接下影视部门的那摊子,会被指控情色交易,偷税漏税,还会因此背上巨额债务问题,你有考虑过我吗?”
  说到最后,她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但还是强撑着,把这么多年心里的话全部倾倒出来:
  “daddy,你不爱我,我的出生只是你想把私生子名正言顺地带回家所精心策划的一出戏,对吗?”
  “我不想当你的pinky,如果今天你是清醒的,你也会眼睁睁地看着大哥把我往火坑里面推对不对?”
  “你是最爱他的,他永远是你的numberoneson,我多么希望你醒着,看看望家是怎么在他手上衰败的。”
  说完,她不再去看床上的人一眼,擦干眼泪,转身离开。
  坐在车上,看着不断倒退的中环街景,她打电话给妈妈,在响到自动挂断的前一刻,电话终于被接通:
  “小九,怎么了?”
  “妈咪,我刚刚去看了daddy,他说......”
  还未等她说完,那端的人一如既往地将她的话打断:
  “oh,honey,我希望你下次给我打电话,是告诉我他死了,就这样,我还要忙,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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