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季禹醒了。
　　他醒的时候沈清霜和江晏州正在收拾昨天搬过来的东西。
　　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清霜接到徐巍的电话。
　　“喂？”
　　徐巍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道：“季禹醒了，他想见你。”
　　“好，我知道了。”
　　清霜其实不知道季禹为何非要找她，从前他的所作所为都能看出他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甚至有时会感到厌烦。
　　她住的公寓离公司那么近，也没见季禹来找她，如今她和别人结婚了，也搬走了，他却跑到沈家找她，还为此发生车祸。
　　清霜觉得自己是有些冷血的。
　　她不觉得感动，只希望季禹能像从前那样忽视她，当她不存在。
　　收起手机，清霜看向一旁正在帮忙的江晏州，矜贵清正的男人换上一套休闲卫衣，比平时多了几分少年气息，更是和电视里端肃疏离的模样判若两人。
　　“...晏州，我去一趟医院。”从前她都是直接连名带姓叫他江晏州的，这到底多了几分距离感，只是‘晏州’二字念的也有些许别扭。
　　不过当下也没想出什么更好的称呼，就先这么叫吧，说不定叫着叫着就习惯了。
　　江晏州直起身子，目光落在她身上，眉头微微一蹙，他的眉形修长而淡雅，疏疏朗朗的，给人一种清冷而疏离的感觉。
　　在他蹙眉的时候又会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感，沈清霜以为他不高兴了。
　　结果他却说：“今天天气降温了，你多加件披风。”
　　他不仅说，还走到旁边的衣帽架上，取下一件和她今日衣着颜色相搭配的披风。
　　“路上注意安全。”江晏州温声叮嘱着，细细替她披上。
　　...
　　等沈清霜到达医院时还在回味他当时的动作和神情。
　　一向沉稳而自持的人褪下笼罩在外人面前疏离的外衣，露出内里的温柔，只有接触过的人才会知道那有多柔软，有多动人。
　　这种人夫感...
　　呜，她有些心动。
　　——
　　沈清霜走到季禹病房门口时季阿姨正好从里面出来。
　　“季阿姨。”
　　“清霜，”陈燕看了看房门，把沈清霜拉远了些，压低声音，“小禹刚醒，等会儿你进去的时候记得顺着点他说话，医生说了现在还不能让他受刺激。”
　　沈清霜微微叹气：“好，我知道了。”
　　陈燕先走进去，清霜听到她在里面声音轻快地说：“小禹，看看谁来了。”
　　像哄孩子一样的语气。
　　沈清霜打开房门，就见到季禹直勾勾地看着门口，她脚步顿了下，继续往里面走，只是步子相比刚刚小了很多。
　　“...你醒了。”
　　季禹眼底渐渐染上怒意，张口想说什么，话还没说出口咳嗽便压不住了，抵着唇低咳了两声，再次开口的声音就变得有些哑：“谁让你来的。”
　　沈清霜：“？”
　　她默默转头看向还未出去的季阿姨...
　　陈燕在这样平静的目光下，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心虚起来。
　　“妈，你先出去，我有话要问她。”
　　季禹的话救了陈燕，她讪讪对沈清霜笑笑：“那你们聊，我就先出去了。”
　　等她出去之后，季禹似乎冷静了一些，眼底的怒意不再那么明显，但依旧紧绷着下颌线，声线冰冷带着质问：“你删了我的微信，拉黑了我的电话，怎么，就这么怕我吗？”
　　...他去沈家找她就是为了这件事？
　　沈清霜有些默然。
　　她既然决定和江晏州结婚，删除和前任的联系方式在她看来是一种负责任的，也是应该要这么做的行为。
　　至于公司的事，一直以来都是她和徐巍联系的，就算是删了季禹的联系方式也不会对工作有任何影响。
　　但想到医生的话，沈清霜换了个说法：“我们如果还留有联系方式的话，你喜欢的人不会不高兴吗？”
　　季禹轻嗤一声：“你倒是管的挺宽。”
　　沈清霜没回应，只是抿了抿唇，暗暗骂了三个字，神经病。
　　如果不是因为考虑到他刚醒受不得刺激，她必定要把这三个字说出声来。
　　季禹见她不回，眸光轻轻掠过清霜，见到她唇边的动作，微微皱眉：“你早上没喝水吗？”
　　“什么？”沈清霜有些诧异地看向他，没弄明白他问这话的缘由，就见他面色不好地看向旁边的果篮，语气也有些不耐：“我口渴了，帮我削个苹果。”
　　沈清霜：“？”
　　虽然她以前就知道季禹脾气不好，但今天才知道他不仅脾气不好，还十分的莫名其妙，没有边界感。
　　他们现在虽然没有关系，但也算得上是前任，这样一个敏感的关系，他口渴了让她给他削苹果？
　　这虽然是小事，但被他的白月光看到多少有些不好吧。
　　沈清霜没动，季禹也就那么看着她。
　　僵持之际，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一道轻轻柔柔的女声在门口响起：“阿禹，我来削吧，不用麻烦沈小姐了。”
　　和沈清霜温柔但却清冷的声音不同，赵琼的声音是一种吴侬软语似的轻柔，每个字与字之间似乎连在一块，说话的时候像是在唱着歌谣。
　　很有特色，也很动听。
　　清霜心里暗想，难怪会成为季禹的白月光，光这个声音都足以让人念念不忘了。
　　赵琼削苹果的动作很是熟练，连皮都没断，很快就削好了一个苹果。
　　但等她递给季禹的时候季禹却没有接。
　　他不喜欢吃苹果，刚刚只不过是因为...
　　“我忽然又不想吃了，沈清霜，你帮我吃了。”
　　沈清霜差点没崩住脸上的表情。
　　她沉默两秒，声音默然：“...我对苹果过敏。”
　　季禹也沉默下来...
　　空气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季禹垂下眼眸，遮掩住眼底的神色。
　　他以为沈清霜是喜欢苹果的。
　　每年的平安夜，她都会准备许多苹果送给公司的同事，但不管送多少人，平安夜里的第一个苹果都会属于他。
　　每年都是如此。
　　他不喜欢吃苹果，对此也感到厌烦，这沈清霜这个行为让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是喜欢吃苹果的。
　　仔细一想，她似乎确实是从未在人前吃过苹果。
　　空气中尴尬开始蔓延。
　　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的沈清霜不会让氛围变得这么尴尬，她总能春风化雨般三言两语让气氛松快起来。
　　以前只觉得她喜欢在长辈面前表现自己，现在却觉得她这样挺好的。
　　“你好像有些变了。”他忍不住说道。
　　清霜不解：“变了什么？”
　　“以前的你，在热闹的时候你会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但在安静的时候，你却很会活跃气氛。”
　　沈清霜轻轻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
　　季禹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