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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便到了元宵,南街上的酒楼内都设了彩棚,许多杂耍与歌舞技艺轮番上演,好不热闹。
  林颂清所在的侯府在岁前便换成了定国侯府的牌匾,只因项准已从三等忠勇侯被皇上抬为一等武毅忠勇侯。眨眼间满京城所有认识的人或是先前交往甚少之人都上门来道贺送礼,侯府的门是连着半个多月都是门庭若市。原这爵位是袭爵自项老将军,这一等侯就是靠项准自己打下的名号。
  在这汴京城内,如此年少能获得此殊荣的人,项准是大梁开国头一个。大家虽听说项准性情暴虐,但林颂清是府中真正管事的又是出自名门,想来说好说话的。能与她早早拉上关系,以后定是有好处。
  原先被谣传身死的项准又携众将士杀回了西海,眨眼间将战局反败为胜,他还利用雷霆手段将西海彻底收复于大梁。
  这西海皇室夏氏一族算是彻底灭族了,且自从上次西海人反复无常欺瞒皇上之后,皇上也再无怀柔招安之意。先前假意投降又起兵谋反的人,这次通通连诛九族杀无赦。
  可林颂清听闻项准彻底收复西海还御赐被封了一等侯,心里却不似府中众人那般高兴。这战场刀剑无眼,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听任何有关项准却不利的消息了,总是午夜梦回突然惊醒,就生怕先前噩耗再次传来。
  司马祈宁白日里又来了一回,她是携厚礼前来感谢项准在战场上救回她夫君乔伯棠一事。
  先前乔伯棠只身一人前往西海军营与西海人交涉,没想到项准在此时杀了回来。西海人眼见形势不对便扣留了乔伯棠,竟违反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盟约,妄想用他来钳制项准的进攻。
  可西海人万万没想到,这杀红了眼的项准竟直接带着人马冲进西海主军帐,在重重围困之下奋力救出乔伯棠又顺便活捉了夏应奇。
  消息传回京城时,皇上龙颜大悦,司马祈宁的父亲司马修也是极为感谢项准。一时间项准既挽回了大梁颜面,又卖给了大理寺正卿司马修一个大人情。虽说他做这事的时候确实没想着这些弯弯绕绕,但是这天大的恩情实打实的记在了定国侯府与林府的头上。
  林颂清听闻乔伯棠平安归来也替司马祈宁高兴,二人热络地聊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才因为司马祈宁还要回去准备乔家的家宴而依依惜别。
  年少时二人总是能花上一下午的时间谈天说地,而各自嫁人之后确难得静下心来说上一说。
  晚间,林颂清坐在拉了幔的亭子里,手里捧着温热的炉火,身上穿着的是厚厚的白色貂毛,毛茸茸的轮廓更衬得她脸庞娇小美艳。
  最近是过节的日子,放在先前她定是要回娘家好好与父母亲相聚一番。可自从项准出征后,她忽地觉得自己才真正长大了,要操持起一整个家,不再像以前那般肆意妄为。她在节前就早早去探望了父母亲还有大嫂,于是在今日便守在了侯府。
  对于项准,林颂清对他有着无穷的敬佩与自豪,还有些理不清的复杂情绪。她仔细琢磨了几日,最后觉着想来还是归于项准是自己夫君的身份。
  到了时辰,天上放起了绚烂的烟火,各色的烟火璀璨夺目,照亮了整片天空。
  林颂清仰着头,烟火的颜色倒影在她的眼睛里,眼神是灵动又耀眼。
  在热闹的烟火声中,林颂清忽得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回首,林颂清就见那高大威武的项准一身戎装,站在那不远处庭院里。身上是沾满了血痕的铠甲,腰后还背着一柄青色长剑。
  林颂清手里的炭盆一下没抓紧,掉在了地上,炭火磕在那青石台上,冒出一地火花。只是林颂清也顾不得这些,踢开炭盆便冲着项准的方向去。
  “你终于回来了。”林颂清小跑上前高兴地喊道,她眼见四下无人,便伸出手掀开了项准的面具,“你饿吗?我去给你做碗面吧。”
  面具下的脸,俊朗又坚毅,只是眼底泛着许多红丝,想来是劳累所致。
  “让夫人担心了,在城外便吃过面了,眼下不饿。”项准见她高兴的样子,嘴角也没忍住弯了弯,却微微往后退了半步。
  “你躲什么?难不成还想与我和离?”林颂清见他往后退了半步,便翻起了那旧账,好看的眉头竖了起来。项准那和离书虽是为她考虑,可确实没同她商量,他怎知自己就是那种连三年守丧期都等不了的女人?还是说怕自己二嫁不出去?
  项准见她生气,也觉得自己做事欠缺考虑,“和离之事,是我武断了。我并不是要躲你,只是好些日子没洗澡,从战场回来,怕有些血腥味。”
  林颂清这才没了脾气,“我去让人给你打水洗澡,陛下那边可有去过?”
  “回来时已落了宫门,派人知会了声,明日一早就去上朝。”项准见林颂清换上了一副风风火火的架势,想来是这几个月操持家里颇为得心应手。
  说到这林颂清想起了那套新的朝服,“都忘了恭贺一品定国侯凯旋归来,明日便可身着新官服去上朝了。”
  “多谢侯夫人。”项准听到林颂清揶揄着自己也不多言,只是将话还给林颂清。
  林颂清只是白了他一眼,心下却因他突然回家而高兴的没了边,连着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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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房不在屋内,项准许久没痛快洗澡,便洗得久了些。
  林颂清回屋后换上了件桃粉色的抹胸睡衣,对着铜镜左看右看只觉得刻意了些,又不顾屋内寒气忙着换成了件鹅黄色的。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林颂清窝在被窝里露出一个小脑袋,只觉得比结婚那日等着项准进来还紧张。
  林颂清捏着被角瞅着项准,又小声说了句,“以后你上床睡吧。”
  “哦。”项准忽得连上那床榻都不知该迈哪条腿了,怎么上个自家的床比冲锋陷阵还要难些。
  许是几个月里风餐露宿,没有一日的安宁觉,回到家中四处安安静静的,也有些不适应。项准本以为自己沾上枕头便要昏睡过去,可如今却精神的很,连身旁林颂清的轻轻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这些日子,可有想起我?”林颂清不留痕迹地往往床的里边挪了挪,随即开口问道。项准的耳畔酥酥麻麻,明明两人躺着离得不近,中间还能躺下两个人,可他却觉着二人像是贴在一起似的。
  “有的。”项准经林颂清这么一问便想起那冰天雪地里,眼前四处一片白茫茫,混沌之中,是林颂清的面容。他在最饥寒交迫的时候捏紧了那个林颂清为他准备的平安符,似乎这个平安符能驱散寒冷,给他无穷无尽的力量。
  “还算你有良心。”林颂清还想问些什么,又觉着他风餐露宿的定是想好好休息一番,便柔声道,“那早些休息吧。”
  “嗯。”
  项准躺的板正,目不斜视,鼻尖能闻到林颂清身上的幽幽清香,而自己身下似乎有团火在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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