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尔维雅的动作很快。
她的镰刀和珂劳安帕的手杖碰撞在一起,摩擦出明亮的火星。
诺尔维雅一次又一次地发起进攻,而珂劳安帕每一次都挡了回去。
诺尔维雅深蓝的眸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烦闷。
她找不出珂劳安帕的破绽。这么胶着下去,落在下风的只会是她。
诺尔维雅动作愈发迅疾起来。
她的攻击无孔不入,水汽会变成尖刺突然显现出身形。
珂劳安帕在闲庭信步中突然趔趄了一下。
是诺尔维雅设下的陷阱。
珂劳安帕摔得不轻。即使他立刻用手杖稳住了身形,但诺尔维雅及时的攻击使得珂劳安帕狼狈了起来。
珂劳咳嗽了一声,声音逐渐阴冷。
“诺雅小姐,您的愚蠢使我心情不快,我决定要给您惩罚。”
诺尔维雅皱了皱眉,手里凝成冰的镰刀乍然消失在空气中,变成钉子冲向珂劳安帕。
她想让珂劳安帕失去行动能力。
可是珂劳安帕的速度陡然加快,他躲过了所有追击,机械手臂上的齿轮在飞速旋转。
诺尔维雅突然感受到一阵阴冷。
这不是来自于她的魔法所造出的冰雪世界的冷,而是来自另一种维度的,邪灵法师所发动的恶意。
诺尔维雅仔细问过休特邪灵法师是不是真的把人的灵魂变成了邪恶的帮凶。
休特的回答是否定的。
所谓的邪灵,是人万念俱灰下的绝望念头和意志。这样的情绪被提炼出来变成有力的武器和邪灵法师的傀儡。
诺尔维雅在当时觉得自己明白了,但现在才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和活人分割开了。
有无数的灵魂在苏醒,而他们盯上了她。
尽管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可那跗骨的恶意是明晃晃的,她说服不了自己都是幻象。
这是精神攻击。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的视野出现了偏差。
诺尔维雅看到珂劳安帕闲适地动了动脖颈,冷眼看她。
二楼房间的控制权在衰退。
诺尔维雅被阴冷的感觉浸润,失去了对魔法掌控的精细。
这对于现在的诺尔维雅来说,是致命的。
她看到木偶开始晃动,而她亲自冰冻的冰原狼,也开始喷气了。
诺尔维雅握住胸前的贝壳。
她不想动用底牌,但是现在情况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无比地想要把那个道貌岸然的鬼东西送上西天。
为这在珂劳得疗养院中苦苦挣扎不得安生的受害者们。
珂劳安帕依旧高高在上。
“诺雅小姐,你为了什么这样坚持呢?你死在这里,也不会对这世界有任何影响,你微不足道。可是如果来到我身边,我会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金钱,权力,地位,情人……你还有选择的机会。”
诺尔维雅笑了一下。
白发蓝眸的半人鱼容貌精致,不笑的时候带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但一旦笑起来,就如同冰雪消融。
诺尔维雅扯下了一直挂在胸前的贝壳。
“真是抱歉,我不喜欢和不是东西的东西共事。”
起风了。
风力有充沛的水汽,和咸湿的味道。
这是来自大海的呼唤。
但这里并没有海。
珂劳安帕意识到了什么,空洞的眼眶锁定了本应该在邪灵的影响下变成疯子的诺尔维雅。
人鱼在大众的眼里一直是个脆弱的物种。
他们拥有无与伦比的美貌,绝佳的歌喉和天真的性情,让人着迷,让人沉沦,唯独不让人警惕。
可是珂劳安帕此刻觉得恐惧。
他在脆弱的人鱼身上感受到了威压,甚至让他想要退缩。
但是一以贯之的成功让这位邪灵法师为自己的恐惧感到恼怒。
他不觉得他会在一个人鱼手上失败。
珂劳安帕把手杖举过头顶。
无数声音尖啸着涌向诺尔维雅。
但是这些攻击消弭在诺尔维雅身边。
海浪卷起波澜,为诺尔维雅挡下不可防的精神攻击。
诺尔维雅睁开眼。
那双清澈的蓝眸变成深海的颜色。
诺尔维雅微微歪头。
她的速度比刚刚快了不止一倍。
风刃以刁钻的角度变成冰刀袭向珂劳安帕。
他机械手臂上的齿轮被冰雪卡住不再转动。
珂劳安帕卸去了机械手臂。
他看起来凶狠又颓败。
诺尔维雅的白发在海风中漂浮。
她现在脑子里只有杀死邪灵法师这一念头,而她也确实这么执行着。
她打飞了邪灵法师的手杖。
没有武器的邪灵法师被逼到墙角。
诺尔维雅飞散的头发垂了下去。
她的贝壳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贝壳上是母亲向海神祈求的祝福。
对于她唯一的女儿平安的祝福。
母亲的死亡更像是献祭。
她用自己的生命和海神做交换,求得只是一时的、紧急情况下的保护。
诺尔维雅用冰刀切割掉珂劳安帕的骷髅头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身后蠢蠢欲动的司尼芬。
她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珂劳安帕身上,因为他才是罪魁祸首。
她的幻境是从司尼芬的幻境中学习得来的,虽然加了迷惑司尼芬的因素,但效果如何她也没有试过。
在司尼芬的长刀要落在白发的一瞬,二楼房间打开的声响和火焰一同出现。
司尼芬被烈火点燃。
诺尔维雅惊讶地回头,发现她的小队成员们齐整地走了进来。
珂劳安帕已经身首异处,诺尔维雅借着风轻巧地跳跃到了她的队友们的面前。
“你们——”
“我们怎么发现你悄悄离开自己来玩不带我们?”
艾尔利特抢白,表情说不上愉快。
“我觉得你们在地下——会更安全。”
这句话让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休特优雅地吹灭了指尖的火苗。
“我们在地下发现没有邪灵法师的存在,笼子里关着的都是珂劳得疗养院的病人们,所以我们猜测珂劳得疗养院的幕后主使人在楼里,而你久久不来,我们就来找你了。所幸你在二楼,我们没有来晚。以及,诺尔维雅,保护队员并不是你的职责,而是我的。”
诺尔维雅垂着头,深海般的眼眸已经恢复正常。
“来这里合宿本来就是我的提议,我不想你们因此受伤。”
菲阿娜抱臂,粉发飞扬。
“战士不会因为惧怕受伤就停止前进。诺尔维雅,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场面一时寂静,诺尔维雅没有辩解。
蛛姀玩着自己的头发语气淡淡。
“被强制签下的契约已经被解除了,你不用担心底下的人。”
诺尔维雅猛的抬头看蛛姀。
蛛姀对于救这些人很排斥。
诺尔维雅本来打算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回头来解决这件事情。
她没想到蛛姀真的解除了契约。
“不是要献祭才能解开?”
蛛姀转过了脸,避开了诺尔维雅热烈的视线。
“活的植物也是生命,一盆食人花就够了。”
诺尔维雅本来想跟蛛姀道谢,但是身后突然响起了声音。
“你们叙完旧了吗?我无礼的小老鼠们。”
是珂劳安帕。
他的骷髅头悬浮起来,表情更加狰狞可怖。
“真是调皮,你以为你们的所作所为能换来什么?一群贱民的贱命而已,但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尤其是诺雅小姐,你成功惹怒了我!”
冰层在碎裂。
一层层的傀儡不再处于冰封的状态,它们挣扎着开始动作,即使诺尔维雅覆盖再厚的冰雪,也再挡不住它们苏醒。
……为什么?
骷髅头发出怪笑。
诺尔维雅抿紧了唇。
珂劳安帕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之前和她打的有来有回,也不过是存了试探的心。
但她到底还是重创了珂劳安帕,要不然他现在也不会这般癫狂,透着些许自毁的倾向。
休特轻松的声音从诺尔维雅身后传来。
“游戏要开始了,我的队员们。”
诺尔维雅转头,看到休特绿色的眸里都含着焱焱火光。
蛛姀身边已经窜起四条粗壮的藤蔓,而菲阿娜的拳刺整装待发。
杜库摆出了他的傀儡,而艾琳的双手已经变成狼爪。
艾尔利特挥着手上的五枚银戒打了个哈欠。
“你们有需要叫我。”
菲阿娜:“叫你有什么用?你又不能魅惑木偶。”
艾尔利特没生气,他懒散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滴。
“谁说不能的?这么多是不行,一个两个对我不是问题。你们应对不来的时候再叫我,我没办法一次性对付这么多。”
诺尔维雅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她都险些忘记了,她的队员们可是小说里的反派。
心黑,嘴毒,且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