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人都是会成长的。
谁都不会永远是风华无双的少年，而成长会用残忍的方式来让人领悟诀别。
不管是叶昕意，还是顾赫霖，最终的选择都是六界苍生，也只能选择苍生。
原来，一切都是天命弄人，当初叶昕意喜欢顾赫霖的时候，顾赫霖狠狠伤害了她，甚至成为杀死她的帮凶。
后来却又有无妄天君晋升为真神，降怒仙界，天帝被贬进了蛮荒天牢，而顾赫霖被贬下凡历劫。
可如今，天帝成魔，却又只能是顾赫霖以命去搏一丝生机。
原来世间，真的有因必有果，过往一切，不过是在作茧自缚。
顾赫霖怅然一笑，也好，还算得公平。
他伸手替叶昕意理了理鬓边散乱的碎发，语气温柔：“你放心，我不会舍得你痛苦的，若是我回不来，我会让你忘了我，永远忘了我。”
说罢，他一挥手，朝她使了个昏睡咒。
叶昕意的眼皮一点点变得沉重，却还是强撑着低喃道：“不！不许！”
哪怕是痛苦，她也应该要记着他的，怎能将他忘记？
顾赫霖轻吻过她的眼睛，语气压抑着难以言喻的沉重：“若是有来生的话，我一定不会错过你，我会最爱你，不舍得你受一点委屈，到时候，若你愿意，我护着你一辈子……”
只是，他心中很清楚，只怕他此一去，便恐怕再不会有来世了。
所有的一切，终于要有个了结了。
叶昕意已经没有了意识，后面的话，她也听得不真切。
只是，她对顾赫霖最后的印象，便是他提剑阔步迈出铸剑阁的背影。
阳光从他面前撒进来，长风吹起他玄色衣角，一如少年时的他，那般意气风发，神采奕奕。
叶昕意恍然间闭了眼，眼角默然流出一滴眼泪来。
她知道，这一定是最后一眼了，她看不到了。
可是，她还没有答他，若是有来世的话，她……愿意。
但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她是神仙，哪怕是上古火凤，涅槃重生也已然不易，她根本……也早就没了来生。
原来，她与顾赫霖，说是天命姻缘，到最后，却是永生永世，都没有了缘分。
当然，也许是缘分，都在年少之时就被用光了吧……
……
就像是做了一个极为漫长的梦。
梦里，叶昕意在一片漆黑里寻找，摸索着，却始终找寻不到出口。
她是被天边一道惊雷打醒的。
睁眼之时，天边残阳如血，连那闪电都是赤红色的。
叶昕意能清楚的感受到，顾赫霖给她施下的沉身术正在一点点变弱。
她知道，如果法术彻底失效，那就意味着……施术之人殒灭了。
不要，不要！
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嘶叫着，心里在祈祷着，可是下一瞬，术法解开了。
叶昕意这才感觉身体恢复了正常，她近乎狼狈地爬起身，顾不得受伤的痛驾云一路赶往蛮荒方向。
只是，她还没有进去，便看见有无数天兵的尸体躺在地上，浓重的血腥味盈赤着鼻腔。
鲜血一点点渗进蛮荒的黄沙之中，浸透满目血红。
叶昕意突然软了腿，差点儿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能拼到如此惨烈的程度，那顾赫霖还有师父……她不敢深想，只一路跌跌撞撞往里跑去。
可是满目苍凉，不是伤兵就是尸体，根本找不到她想找的人。
“师父！顾赫霖……”她在人群中大喊着，骤然就红了眼眶。
没有人回应她，只剩了这蛮荒禁地呜咽的风声，如同低泣。
叶昕意一下瘫坐在地上，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一瞬间抽走。
难道……师父和顾赫霖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不！不会的，怎么可能……
心底里，她是极不愿意承认的，可是为什么，眼泪还是会如此不听话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