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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锦棠整个人僵在原地,这一刹,她的心好似被尖刀狠狠戳入心口,四肢百骸都凉透了。
“小姐,珍重。”
她好像听见了宋蝶清脆的声音,这一声后便再无声息。
几个小厮将宋蝶放下来,谁知刚抬起来,时锦棠就疯了似的冲上来抢走宋蝶。
她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得将宋蝶紧紧抱在怀里。
“小蝶醒醒,我们还要回家呢……”
时锦棠用脸颊贴着宋蝶冰冷的额头,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暖她已经僵冷的身躯。
可早已无济于事。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吊死了?”
“嘘,昨儿个我看她跟掌事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躲在角落哭了大半天……”
听着旁人不住窃窃私语,时锦棠如被雷击般。
掌事……宇文恪!?
忽然,不知谁叫了声“王爷来了”,众人立刻惶惶跪下。
时锦棠抬眼,看着宇文恪。
昏暗天光下,他嘴角的笑看起来好似地狱中的恶鬼一般。
时锦棠眼里染着血红,嘶声发问:“是你吗?”
宇文恪怔住。
时锦棠抬起染血般的双眸:“是你让人告诉小蝶我要留在琼花楼的事吗?”
宇文恪眉目紧拧,瞥了眼不敢言语的掌事。
而他的迟疑如滚水灌入时锦棠的心,痛的她全身发颤:“我已经对你言听计从,可你为什么连小蝶都不放过?!”
看着时锦棠满是泪的眼中再也没了曾经的爱意,只剩下恨意和哀痛,宇文恪的心忽然空了一块。
他握了握拳,冷声道:“不过一个奴才,死了便死了,给你重新派个丫鬟便是。”
“我谁也不要!”
她只要她的小蝶!要那个和她相依为命,如同亲人的小蝶!
时锦棠从没这么恨宇文恪:“你既杀了她,为何不干脆也杀了我?”
“够了!”宇文恪倏然冷喝一声,“来人,把那奴才扔去乱葬岗。”
话落,几个小厮上前,就要从时锦棠怀中扯出宋蝶尸身。
“不!不要!”
时锦棠死死抱住宋蝶,不肯放手。
但终敌不过小厮们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宋蝶抬走。4
“放开我!”
她拼命挣扎。
下一瞬,视线便被一抹欣长身影挡住。
宇文恪眉目如冰:“带宋小姐回房梳妆,别让李大人久等。”
短短一句,似是抽空了时锦棠三魂七魄。
她不再挣扎,如提线木偶般被拖进房。
宇文恪看着她的背影,脸色却难看到极点。
房内,梳妆镜前。
丫鬟正帮时锦棠上妆,忽然间,一滴血落在胭脂盒内。
她抬起头,见一行血泪顺着时锦棠麻木的脸上划落。
丫鬟不敢多言,只能用粉盖住泪痕。
天已大亮,妆容精致的时锦棠被丫鬟带下楼。
一顶红花轿停在门口。
时锦棠看着站在轿旁的宇文恪,沉默不语。
擦肩过时,她缓缓开口:“宇文恪,十六年前遇见你,是我的劫。”
“现在,我们两不相欠。”
宇文恪顿了顿,想说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就这么看着时锦棠上了轿。
风雪中,轿子往李府而去。
宇文恪攥紧手,试图压下胸口莫名的抽痛。
轿内,时锦棠嘴角鲜血涌出,染红了雪白衣襟。
距她服下掺毒的梨膏糖,大约快到十二个时辰了吧。
时锦棠掀起轿帘,看着茫茫大雪,天地间一片苍凉。
人间二十二载,半生心酸与身不由己,所有情爱都不过大梦一场。
不过还好,很快,她便能和家人团聚。
小蝶,黄泉路上,你走慢点,姐姐很快就来陪你……
雪越下越大,仿佛要将万物掩盖。
……
琼花楼。
宇文恪一杯杯喝着酒。
他不是好酒之人,可眼下只有酒能压下他烦乱的心。
这时,门被敲响。
给时锦棠梳妆的丫鬟进来,将一枚玉佩递上:“王爷,宋小姐说等她走后,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
宇文恪抬眼望去,眸光一震。
这玉佩怎么会在时锦棠那里?他明明在十六年前送给了苏曦月!
当年,他母妃失宠,他也被锁紧冷宫。
若不是曦月隔着宫门给他送的吃食,他早就饿死在冷宫,哪来今日的宇文恪。
这玉佩是他母妃的遗物,是九岁的他最珍贵的东西……
恍然间,时锦棠那句“十六年前遇见你,是我的劫”在宇文恪耳畔再次回响。
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勒紧了他的心脏。
“来人!”
宇文恪倏然起身:“去把时锦棠带回来!”
话音刚落,掌事急匆匆跑进来:“王爷,宋小姐逃跑了!”
闻言,宇文恪脸色大变:“马上派人去找!”
说着,他大步跨了出去,心头的疑虑和不安也被愤怒掩盖。
然侍卫搜遍了整个长安城,都不见时锦棠。
宇文恪面色铁青。
宋家已无人,她能去哪儿?
忽然,他想起宋家的祖坟!
宇文恪抛下侍卫,立即翻身上马,朝城外驰骋而去。
赶到宋家祖坟,宇文恪一眼望去却只有被雪覆盖的黑色石碑,不见时锦棠人影。
忽然,几声猫叫让宇文恪心头一震。
他循声望去,在距宋家祖坟几丈处,一只眼熟的白猫正用爪子扒着一个隆起的雪堆。
浓烈的不安袭上宇文恪的心。
他冲上前,魔怔般徒手去拨雪堆。
白色的雪下,竟是红雪。
宇文恪瞬觉喉咙被死死扼住,他下意识抚开红雪。
在小白凄厉的猫叫声中,时锦棠青白的脸赫然出现在宇文恪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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