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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师徒二人算是在此处小住了下来。
柳先生发扬他一贯的教学风格:叶琉涟能自己领悟的坚决不多说一个字;能严苛的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叶琉涟着一袭明显不合身的夏衣于风雪中舞剑,宽大的衣裳被风吹的鼓起来,给她的行动造成了异常的阻力,不过不影响她把面前一块置于顽石间的破木板刺了个稀巴烂。
“我一弱女子,竟让我在如此大的风雪中习剑,师父倒悠闲地在屋里喝茶,有没有良心呐……”叶琉涟说一句就对着木板的刺一下,每次均刺向同一位置,快刺破了便换一处继续。
再加上刚来那日柳先生一口承下要还自己一把更好的剑,结果拿了块破铜烂铁就打发她了,还重的很,看着手上这锈迹斑斑的铁剑她就来气。再加上今日风雪实在是大,又呛的慌,师父还不让她回屋,她的脾气一上来,解气般将剑往上空用力一抛。
正巧了,一阵强风雪翻滚袭来,剑随风转了向,落在了不远处的雪堆里发出一声闷响。
叶琉涟气归气,还是认命地去拾剑。刚拿起来欲走却感觉剑变重了,低头一看,剑尖竟插了一个苹果。
“欸?这天寒地冻的,哪来的苹果。”叶琉涟将苹果拔出,还挺新鲜的。回身在剑落处拨了拨雪,又见一个苹果,再拨,手指碰到了一块石壁。
叶琉涟把周围的覆雪都拨开,那石壁竟是一块墓碑,吓的叶琉涟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中。
“抱歉抱歉,晚辈路过此处,无意冲撞,切莫怪罪。”叶琉涟忙把苹果放回原位拜了一拜,心里想这定是师娘的墓碑。山顶荒无人烟,除了师父谁会往这放祀食,且覆雪这般浅,师父每日早晨又行踪成迷,定是来此处祭拜了。
这般想着,叶琉涟便大着胆子看了看墓碑上的字跟着念出声来:“言鸽之墓。”
碑上除此四字外再无其他,叶琉涟嘀咕:“言鸽?原来师娘叫言鸽呀!”
叶琉涟经过这一插曲倒消了气了,又拜了一拜才离开。
“哎哟。”叶琉涟刚走了两步不知被何物绊了一下,差点摔个大马趴。幸好她反应快,迅速提气脚下一稳,站住了。
还以为自己轻功长进了沾沾自喜时,脚下蓦地被什么抓住了,惊了她一身冷汗,回头一看竟是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脚踝。
周愚浑身冻的几无知觉,只依稀听见雪地被踩出“吱嘎”的响声,而后自己被撞了一下,下意识地就伸出手。
“喂,醒醒!”叶琉涟拨开那人身上的积雪,一边拍着他的脸颊喊他,一边探上他的手腕试脉。
周愚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朦胧一个人影,一身白色轻纱随风雪飘舞。视线渐渐清晰了点,才看清是一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未沾上雪花,与偏白的肌肤及漫天的白雪形成鲜明对比。一双清澈的眼眸看向自己,雪花附在睫毛上瞬间融化,形成晶莹的水滴翩欲落下。
“你可是雪女?”周愚脑袋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奈何耳朵好像麻痹了,只见雪女开口却听不见声音。自己的意识又渐飘远,但他还不能死,于是凭着感觉紧紧拽住雪女的袖口,“救,救我……”
叶琉涟看他醒来问他还有没有知觉,他却答非所问,然后说了那么两句话又昏死过去了。
得赶紧搬他到温暖的地方,这都已经出现幻觉了!叶琉涟看了看他消瘦的身形,想是也不沉,于是试探地把他背了起来,倒也背的动,但刚走一步就一个踉跄。
“真是……还是喊师父来吧。”叶琉涟一路小跑回了屋。
柳先生正翘着腿坐在侧窗旁的椅子上喝着小酒就着花生米,时不时还哼两句小曲,好不惬意。
“师父!”叶琉涟风风火火地进了屋。
“不是让你没练够时间不许回来吗?”柳先生又丢了一粒花生米嚼着。
“师父你快跟我来!”叶琉涟直接拽着柳先生出了去,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路上再解释。
二人很快到达了那人所在之处,柳先生上前探了一下脉立刻道:“快,扶他一下,我背他回去,趁他有一口气还有救。”
叶琉涟将出门时顺手带上的裘衣披在了他的身上,在柳先生身后帮忙托着他的重量,二人快步回了屋。
叶琉涟已知如何开启地下室,便率先迈步进屋帮师父把地下室的门先开了。
“你也跟下来吧。”叶琉涟没想到师父让自己进去,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跟着进了地下室。
这是她来此处小半个月后第一次进入地下室,但是此时无暇打量周围景致,跟在柳先生旁握着那人手腕时刻探着,生怕他最后一丝气息断了。
柳先生把他放置在一块淡黄色石床上,取了一杯不知什么的药粉让叶琉涟泡了热水给他喂了下去。
“去把银针在火上先烫一遍给我。”柳先生吩咐完便动手解开他的衣衫,在看到他肩膀上的胎记图案时手下顿住了。
“好了。”叶琉涟把烫过的银针递过去,烛台放置在旁,看到柳先生发呆的动作不禁出声,“师父?”
柳先生回神,收回了手直起身:“此人我恐怕救不了。”
叶琉涟以为他断了气息连忙探脉:“此人虽脉息微弱却还有救,如何就救不了了?”
柳先生一反先态,甩了甩袖子不耐烦道:“我就是救不了,快把他给我弄走。”
“师父,虽然在长安时未见过你救治过什么大病之人,但是您的医术高明我还是知晓的,这人您是定然救的了。”叶琉涟看柳先生毫不动摇继续道:“师父,您怎忍心?”
柳先生厉声道:“你怎知救了此人后他不会反咬你一口,徒儿还是太天真了,不知世人险恶。”
“人还没救,师父如何就知他会恩将仇报了?”叶琉涟奇怪,为何一转身的功夫师父便转了态度,“师父莫不是认识此人,不对呀,若是认识在雪地处便认出了,何以等到此时……”
“徒儿莫要猜测了,不是为师不想救,而是不敢救!”柳先生叹息。
“为何不敢救,医者有道,仁者仁心。此人也并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岂能无视!”叶琉涟手指感受到此人的脉搏越渐低弱有t?些着急。
“是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你能看出来?仁心也要对人,徒儿你是从未见过生死一刻,有不忍也是难免的,但此人……”
“此人何其无辜。”叶琉涟没等柳先生说完便接上,“或是师父认识此人?”
“这,不认识。”
“既然师父不认识,又怎知他行过或将行大恶之事。”叶琉涟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虽不认识他,但根据他臂膀上的那个胎记或可猜得他许是前朝皇室后人!”
叶琉涟额上已布上了细密的汗珠,脑袋却清楚的很:“师父可确定?”
“前朝皇室之人善巫蛊,此术后来失传,但是皇室后人身上必带一符文胎记,只是那符文到底长什么样,为师……就不确定了。”
“既然不确定,若不救此人,岂不白白葬送了一人的性命。我确实未见过生死,也不愿见生死,能救一人也算是行善积德。”
柳先生道:“你且先上楼吧!”
叶琉涟站着不动,不自觉地握紧了怀中的箫,看着躺倒之人心思却是联想到他人。
柳先生看到她的动作,也大约猜到她心中所顾:“罢了,我救。”
叶琉涟心喜:“真的?”
“真真的,你且快出去。”柳先生推她往外走,“你剑法将成,不能在此刻马虎了。”
叶琉涟此刻才发觉有些热,想到柳先生于来日之话赶紧默念静心决。
一门关,隔绝了寒暖两个天地。
柳先生回身来至那人身前看着他道:“但愿是我多虑了。”
一个时辰后。
银针皆数被取出,周愚的心脉已恢复平稳。
柳先生走至一个抽屉前取出了一个瓷瓶,掂量了许久,还是将里面的药丸倒出给周愚服下而后上了楼。
“那人已无事了。”柳先生拍拍还在屏气凝神的叶琉涟肩膀。
“哦。”叶琉涟低下头拧着自己的衣摆,“若,那人真是前朝皇室后人怎么办。”
“呵,现在知道冲动了。”柳先生呵呵一笑,“人都已经救了你再说这些有何用,回去一剑杀了他?”
“我……”叶琉涟支吾了半天没有下文。
“这就是那人的命了,合该如此,但愿他只是个平民吧。”柳先生拍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
“你方才是想到了苏家那个病小子了吧。”柳先生冷不丁冒出这句话。
“才没有呢。”叶琉涟把头甩的跟拨浪鼓似的极力否认。
“哼,谁信,你定是想到那小子,方才才乱了心神导致心火没有控制住还那样冲动。”
叶琉涟嘟嘴不讲话。
“地下室那人还得两日才能醒呢,徒儿今日随我下山吧。”
“这么快吗?”方才还心火没有控制住呢,此时下山真的无碍吗。
“你以为你这小半月都白练了?”柳先生坐回椅子上继续喝了口他未喝完的酒,“山顶风雪如此之大,且时时吸取天地之精华,练什么都有事半功倍之效,你日日长进自己不觉得为师可是看在眼里的。即使风雪天都不足以影响你出剑的稳度及力度了,在平常天气里便更是自如。”
“可是,我若此时下山再生心火而不自知怎么办。”叶琉涟想到会心脉破裂而亡就后怕,还是小命要紧,她还没活够呢。
“所以就需为师给你最后调息了。”柳先生往塌上一躺,“为师方才救人累的很,你继续练剑,回来再给你调息。”
“好嘞!”叶琉涟此时才放下心来,马上可以启程回家咯。
“嗬,说什么都信,到底是孩子,可真好哄。”柳先生看她出了门才小声嘟囔了句。
叶琉涟还不知,什么会心脉破裂而亡的话全是吓唬她的,只不过是初日给她喝了一杯增进功力的琼汁,会出现急热现象罢了。柳先生怕她贪玩不好好练功便随口编了话吓唬她。想他那千金难求的琼汁啊,多少高手武士梦寐以求的好东西,自己都不舍得喝。这丫头可有福气,一口干了还咂巴嘴问再有没有了。
他对她如此寄予厚望,希望最后,千万不要让他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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